第318章
从前一直以来,他都是以洛枭交予他的嘱托,即,照顾她一生一世的诺言来保护她,救渡她。
可他却似乎始终不曾真正了解过她。
他会做她的神祇,却不懂如何做她的夫君。
只是凭着自己的心意妄为,甚至连死生大事都掠过了她。所以她才会对他如此失望,说不想他做她的夫君罢。
洛襄袍袖下的手指攥紧了起来。他自行又倒了一杯酒,举杯向洛枭敬酒,道:
“多谢三哥指点。”
洛枭摸了摸下颔的胡茬,还在若有所思地道:
“说来也是,我那千骑长不过教了她两年,这几年来还是一直对露珠儿念念不忘,他至今都还未娶呢。他英俊潇洒,多有军功,倒也是良配……”
“我本来瞧着邹云也不错,虽从前是马奴,身份差一些,但人家从不避讳,照样靠能征善战赢得露珠儿的信任。”洛枭随意指了指案上厚厚的一沓锦书,道,“我这里还有一堆乌兹、西域其他国的王公贵族男儿隔三差五给她送请柬的,都是清白世家子,还在跃跃欲试……”
正说着,他不经意地看一眼面色渐沉的洛襄,低头笑了笑,而后重重咳嗽几声,正色道:
“可有些人,还想将自己真实的身份瞒着。你说,露珠儿能不生气吗?”
洛襄自顾自饮了一口酒,没有作声。
“露珠儿玩性大,凡事没个定性。我就怕她只是一时兴起,和从前一样,婚姻大事玩闹一番也就罢了。辜负你一片苦心……”洛枭漫不经心低继续道。
镂窗的阴翳笼在洛襄雕刻般的玉面上,半明半昧之间,显得更为阴沉。他放下酒碗,平静地道:
“三哥究竟想说什么?”
洛枭只笑笑,慢悠悠饮酒道:
“露珠儿从来不是那种唾手可得的女子。你是没在她那里碰过壁,走过这一遭,如其他郎君那般磋磨一阵,才知何为难得。”
洛枭自己是男人,自知男人的心思,就怕有些人得来太过容易,对他心爱的露珠儿不懂珍惜。
夜雨沉沉,殿内幽静。
洛襄望向窗外的雨帘,思虑更沉:
“看来,三哥是不打算告诉我她在何处了。”
洛枭敛起笑意,瞥他一眼,淡淡道:
“你素来神机妙算,长安之局,连自己的死都算计了进去,又何须我再指点?”
洛襄听出其中的讽意。他想要烹茶解一解酒气之时,望见新簇起的团茶。他拿起一捧闻了闻。
茶上还有一味龙涎香的气息。不是民间流通的粗茶,她的商队任凭本事通天也得不来这样的好茶。
这是皇宫里御茶所的江南贡茶。
洛襄神色一凛,酒气全然醒了,问道:
“这团茶何时送来的?”
洛枭喝得有几分晕茫茫,叩了叩额头,凝神细思后,道:
“每隔一月,都会有茶送至乌兹王庭,都写了露珠儿的名,请她查收,她不在,都在我这里。”
洛襄将他收到的团茶打开一看,一品,确实都是他前世在御前所喝过的贡茶。
见他目光像是要刮出刀子一般锐利,洛枭疑惑道:
“可是露珠儿出了什么事?”
“无妨,我还需处理点私事。”他淡淡回道。
倒不是别的,是有人贼心不死。
洛襄恢复了漠然的神色,匆匆向洛枭告辞,再往长安。
……
雨夜苍茫。水珠在雕花檐下凝结成串,飘飘荡荡,雾霭杳杳。
洛枭仍在王殿独饮。
方才说给洛襄的道理是他认定的,可故事,是他编造的。
自小,但凡他的露珠儿想要的,他从来没有不肯过。她想要学骑射,他可以抛下军务亲自教她,她想要最俊俏的战马,他每每出征部落,也会特地去挑来最好的送她。
唯有故事中,她猎得雪狼皮一事,是真实的。
只不过,她不是为了雪云驹,而是为了他。
作为乌兹三王子,他自幼头上就压着大哥和二哥。待他出生的时候,父王已无为人父的喜悦,平淡视之。作为最小的儿子,他从前也不如已经成年的哥哥们身强体壮,能为父王征战四方,获得父王和王庭众人的重视。
草原上弱肉强食,因此,他只能以加倍的努力去争取,博得父王的喜爱。
那一年狩猎节,竞逐的是那丛林里最狡猾的雪狼王。诸位王子摩拳擦掌,个个想要一展身手,将象征草原之主的雪狼皮献给父王。
洛枭自然也是不敢懈怠,终日蹲守在丛林里,想要拔得头筹。
可他中了谁人布置的陷阱,跌下马摔断一条腿。有人嫉恨他的能力,给他施下了阴招。告到父王那里也无济于事,只会显得他无能。
洛枭只能咽下这一口气。
就当他以为这一年夺魁无望之时,他的妹妹洛朝露夜半负伤潜入他的营地,把她猎得的雪狼王的皮交给了他。
她顾不得满身是伤,抬手都困难,一脸的血污,倒是一脸的得意洋洋。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如何仗着身形娇小,挤入了狭小山洞里的狼窝,将狼幼崽偷了出来,然后系在马上,引出整支狼群对她穷追不舍,然后,她在马上连发数箭,最后在被狼群吞噬之前,一箭射杀了领头的狼王。
即便是巧施妙计,即便她骑射了得,被一群凶狠的恶狼所逐,不顾性命,实在恣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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