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章和勤说嗨了,烟也不抽了。
手按着唇,章和勤将烟彻底掐灭在烟灰缸里,坐起身来,笑:“就这些。万幸的是,他回宁市救他们家老厂子,不仅救活了,还真发了财。不幸的是,打这以后,他就永远困在了宁市,他那些关于造汽车的梦啊,理想啊,全都没了。他今年多大了?30得有了吧。我就是没想到啊,他还愿意跟你好,真是惊掉我眼睛的事。”
章和勤笑着笑着就不笑了,神情也认真了:“周董,你当我稀罕你摇这个局给我撒的这点钱啊。我来宁市,就是来找锦年的,我愿意跟你搭伙办这个比赛,就是想看看锦年什么态度。果然,没态度,都不掺和,到现在了,都不愿意开口跟我谈一点关于车赛的事和买卖。他真是变了。”
章和勤已经看到了从廊上走过来的人。那人忽的靠在门上不动了,双手也抱臂,靠着门,就往这里看,不知道是在看他,还是在看眼前这位傻少。
章和勤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烟灰:“不聊了。晚点我单独喊锦年吃饭,就不喊你了啊。不过,算了。劝你对我小郑兄弟好点,这话怪没有意思的,锦年是聪明人,跟什么人来往,他自己清楚有分寸。好了,好了,不耽误你了,你去吧。”
周玉程顺着他点头颔首下巴一指,他坐在沙发上,猛得转过身去。
郑锦年不知道几时来了,靠在隔着好几个厅之远的正门上。
郑锦年仰着头看他。
那神情,很柔和。写诗写意。眼里,好像只有周玉程。
和初见的几次不一样,那时候的郑锦年眼里有一些戾气,有一些周玉程觉着矛盾的东西,可当下,隔空对望,郑锦年脑袋搭在门上,晃了晃,见周玉程望来,他轻弯了嘴角,露出让人心静的笑意。
因为眼神还是那副深情的模样。
所以说,周玉程总觉得郑锦年活着,站着,光是在那里顶着,就像在拍电影,不单单只是因为他模样俊,是他眼里有味道。眼里有话。
是他这个人,气质多样,实在迷人。
原来啊。是这么样式的迷人,正是有了那些别人不能承受十分之一的过去,才碎练了他一身扑朔迷离的气质。
周玉程因而被吸引。渐渐沉沦。
两人对视了很久。周玉程站在原地不动。
章和勤却一个巴掌拍在了周玉程肩上,带着他的脖子一抽动,章和勤盯着他脖子处的创可贴看了一眼,忍住笑。
“贴什么创可贴啊,还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抓痕那么大。”
周玉程口干舌燥。
章和勤按着他肩膀,将他往下面带,下台阶:“我就知道,你昨晚发那条ins,你不该发,和锦年闹脾气了吧,他这人太低调了,你这不是找事么,非给自己惹不痛快。去吧去吧,赶紧好好的,去道个歉。”
周玉程脚步僵得厉害,迈一步,大腿肌肉痛。可能是和锦年打架打的,这会儿有了后遗症。
章和勤又将周玉程往前推了推,道:“我就不过去了啊。我晚点去找锦年。我一身脏气。哦……”
章和勤确实坑了周玉程一把,但他没想到郑锦年会亲自来抓啊,这事他得提前说开:“看在你这么大方陪我玩的份上,我再给你说个事。我现在不见锦年,是我心虚。他这人,最见不了别人赌,所以我说身上有脏气,我回头洗干净了,喷了香,我好好的去见他,你嘛,你好自为之吧。”
周玉程拽住章和勤手,眸光又沉了,声音也暗了:“为什么见不了别人赌?”
“你傻啊,他家事你不知道啊,我说你啊,”章和勤挪开他手,这混小子捏人手怪有力气,怪疼的,“你没心眼也不至于这样吧,郑锦年以前多风光啊,后来家道中落,全家不就是沾了个赌输没的嘛。他爸,欠了一屁股债,从60层楼高的室内跳下去,摔得脑浆都炸了,当年,港媒、报纸不都在报道嘛……不说了,锦年过来了,我先撤了。”
家道中落。
从60层楼高跳下去。
摔得脑浆炸了。
…
…
“程儿。周玉程。”郑锦年连着叫周玉程名字。
周玉程神色有些恍惚,眼睛遇光重影,看不清郑锦年脸,被声线唤着,听着熟悉的声,他渐渐回神。
郑锦年从门那处走来,朝周玉程这边来,周玉程也下了台阶,往郑锦年这边走,两人面对面的,碰上,都直了身子,互相对望。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多稀奇的事。怪就怪在郑锦年上午刚和周玉程吵了一架,郑锦年特么大度的将吵架的事揭过,人本身出现在馆内,就足以证明他对周玉程看重的心思。
但郑锦年没想到周玉程看见他,会是这副神情,失魂落魄的,像看了今天没明天。似乎又不是这个意思,眼里晃悠悠的,有水潭在波动,但那些要溢出来的水却怎么也溢不出来。
郑锦年拧眉。
明明走的时候,周玉程还是带着气性的。他俩的话题始终横亘在郑锦年到底是什么心思上,郑锦年是个什么意思上。
郑锦年嘴唇微缩,望着周玉程不太对劲的面色,眼里生了疑,又不想将这份古怪的情绪持续下去,撇过了头,又将头转回来,神情登时就变了,变得肃色,嘴角却带笑,露出笑声:“周玉程,你怎么回事?”
周玉程便看见眼前的郑锦年鲜活得像只蝴蝶,有喜有怒,有高兴和不高兴,眼里还有对周玉程的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