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大放厥词的猫猫感觉他停了太久,莫名有些怂怂的,约莫是本能觉得不妙,只好把脑袋往羽绒服帽子里躲了躲,而后戳了下他的肩膀,声音含糊着,像是在撒娇。
那喜欢你一点点,不要生气嘛。
云雀恭弥却道:一点可不够。
女生哎?了一声,她在羽绒服暖和的帽子里缩了会,然后猫猫祟祟地探出脑袋,忽而指着被装饰在大桥栏杆上那一盆盆的景观花,示意他去看:
那个花好看的。
男人以为她这又是喝醉了之后天马行空地在跳话题,眼神只随意往那边一瞥,一般。
普普通通的景观花罢了。
趴在他背上的人仿佛在因为他的挑剔而感到惆怅,又指了指路边能找到的其他品种,在他身后嘀咕着,那个好看的,这个也好看,这些你都可以带回去哦。
云雀恭弥失笑,不必,我对它们没兴趣。
那你想带什么回去?猫猫歪着脑袋,因为有动作,羽绒服帽子下面掉出一缕长银色的头发,但比这些落在他脖颈上的发,更吸引他注目的是女生举到他眼前的东西,你喜欢这个吗?
是刚才被她藏在口袋里的那一片薄荷叶。
她凑在他耳边,转着指尖的薄荷叶,好似专业花匠那般给他科普介绍,这个,不会开花的,很小就被摘掉了,没有水浇也没有阳光晒,根也坏掉了,你看,会很快枯萎的,所以不要喜欢这个哦。
云雀恭弥盯着她手指捏着的这片薄荷叶。
想到她刚才珍而重之将它藏起来,现在却又将它拿到自己面前、贬低到一文不值的样子,忽而间,好像从这个醉猫的话语里听出了什么。
他垂眸问道,这片叶子,是在说你自己吗?
趴在他背上的人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云雀恭弥又问,它喜欢我吗?
他说,如果它喜欢我的话,我会带它回去。
小猫依然没有吭声。
但是男人却能清楚地察觉到,自己衣服的后领位置被风吹的微凉、有寒意掠过,像是被什么打湿了。
小猫,你在哭吗?云雀恭弥侧过头。
结果女生只是借着羽绒服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哽咽着、声音很小地说,那些很漂亮的、很健康的花,满世界都是,为什么要选这个呢?它永远也不会开花的,因为从泥土里长出来的时候就不健康,没有被任何人期许和喜欢,能生出叶子就已经是极限了,你明白吗?
她没有感受过被爱的感觉。
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这种感情,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这种接受爱和反馈爱的能力。
早川纱月觉得自己是一口始终干涸的井,又在永不落雨的沙漠里,世界没有给过她一滴雨,所以这井底里也储不了水;又或者是一株看起来长得很正常,仿佛和其他花草没什么区别的植株,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根是坏的,她能长出来就是奇迹了,没办法像向日葵一样,还阳光以笑脸。
所以她很害怕,也很恐惧
她宁可云雀恭弥是对她的利益或价值有所图。
如果他是喜欢她,来到她的身边,那发现她埋在泥里的那些残缺之后,该会多么失望啊?
她一想到他因此失望的样子,就感觉紧张到无法呼吸,甚至会觉得自己好不容易亮起来的世界,陷入前所未有的黑暗里。
因为感受过光,也触碰过光,所以才更无法忍受黑暗。
云雀恭弥听见她的眼泪落在自己背上的声音。
还有她急促的呼吸。
这一刻,他好像知道为什么她喜欢他这么多年,他却这么晚才发现了。因为她看他的眼神,从不炙热,也不期许,和其他所有试图从他这里得到反馈的那些爱慕者都不一样。
她从来没有期待过这份感情得到回应。
小猫,告诉你两件事。
他倏然开口,明明声线如夜风,此刻却因为温柔的语气,显得像是今晚早川纱月喝过的红酒,醇厚,流入身体里甚至还让人微暖。
第一,薄荷也是会开花的
第二,它已经开了,在我的世界里,非常耀眼,胜过一切其他的花草,让我只能看到它,也只想把它带回去,懂了吗?
第68章 068
早川纱月是在他刚才停下的时候被这穿桥而过的冷风吹到稍微清醒了的。
然后她就听见了迄今为止最温暖的一段话
像是在三九寒天的黑暗冰面上光着脚走了很久很久、几乎要冻毙于风雪中的人,突然被黎明升起的第一束光偏爱,那金色独独落于她身上,令她身披光泽、整个人也熠熠生辉。
明明是得到了这辈子从没奢求过的回应,可是她却哭得比之前在酒吧里买醉的时候更厉害,几乎伏在他的肩背上颤抖不止,以至于云雀恭弥安静了许久,语气莫名地问了一句。
喜欢我,让你这么痛苦吗?
早川纱月不断地摇头。
她很艰难地,才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一句,不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没有期待得到回应的暗恋,就像是在东京的市区里看冬日的富士山,每天早晨起来都能见到沉默伫立在金色晨曦里的山峰,顶峰壮阔雪色之景,任由她观赏,就这样过去一春一夏一秋,又到下一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