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真是无趣啊。”虚悠悠道,“这种自以为是的善心,也不过是随时可以收回的东西。人类便是如此变化无常。”
  “毁灭这个星球的心愿——仅靠你这么微薄的话语,就想动摇吗?”
  德川茂茂摇了摇头。
  他的态度始终是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平静,也有可能是今天一开始的信息量就过载,因此就算虚冷硬坚定,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张口答道:
  “我不觉得有什么。”
  “?”
  “我知道信长公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这里,也知道信长公的付丧神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所以我也清楚为什么你会答应与信长公一同远赴战场对战时间溯行军——只有刀剑付丧神全部离开后,这星球发生的阿尔塔纳暴动才会无人能够阻止。毕竟,时之政府想介入帮忙也是需要坐标和载体的。”
  德川茂茂道。
  “但是,这些都无所谓。因为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即使只有赤手空拳、即使是蜉蝣撼树。只要还剩下一个人,就一定会不惜一切地阻止你。”
  “如果要问为什么……啊,信长公说了我是普通人。在你想实现你的愿望的时候,我是否将军,身边是否有护卫,都无法改变结果吧。如果是真的到了那一刻——”
  “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也会阻止你。赌上我的性命,就算是一瞬就死亡也无所谓——我带来的一瞬的时间,必定能成为压垮你的稻草之一。我如此坚信着。”
  “可笑。”
  虚厌倦般地掀了掀眼皮。
  “不过是未能认识到力量差距的发言罢了。人与怪物的距离远比你想的要大——我要是在这里动手,需不需要一秒呢?”
  他没有拔剑——此时此刻,虚的身上甚至没有一件武器。
  长发的青年抬手一劈,手掌快得仿佛只是闪动了一瞬。但空气被摩擦着发出爆鸣,裂缝伴着地砖开裂的脆响如蛛网般向外蔓延。虚的神情没有变化,好像只是随手而为,而实际上也是这样——哪怕没有武器,这副被阿尔塔纳加持过的□□也已经强大如此!
  所谓武力的界限,在这一刻格外清晰。
  “怪物吗……”
  三郎突然恍然出声道。
  “我觉得还是人类才对吧。”
  只要一低下头就能看见地面上无尽蔓延的深深裂痕,如果刚刚是被虚对着自己的身体大概已经死成一滩碎肉……但听到三郎的话,德川茂茂仍然积极响应!
  他掷地有声道:“是的,无论如何你都是人类!因此哪怕差距再大,也一定会被同为人类的我们阻止!”
  人类?怪物?
  虚仍想发笑,但庞大的记忆中却闪现出无数被因愚昧杀死、被因恐惧杀死、被因憎恶杀死而又复生的自己。将他定义为人类的身份出自弱小的人类之口,实在是何其可笑——!
  在无数苍白闪现的碎片里,一直隐藏已久的手横过来,蓦然扼住了他的喉咙。
  这是精神的幻影,是他无数次死亡和复生后崩坏和扼杀的人格碎片。但是,本应被他扼杀掉的东西,此刻却反过来钳制着他,抓住了他在那一瞬的动摇,从苍白疮痍的旧疤具现成一个早已被抹灭的名字。
  吉田松阳。
  【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很担心我的学生——担心得不得了。】
  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精神幻影说道。
  【所以可以换我出去吗?我有点等不及。】
  那弯起的眉眼与唇角,温柔犹如春风。
  第140章 在江户的第一百二十五天
  如果要详叙虚与吉田松阳的关系, 那就实在是说来话长——于是简而言之,这两个人是出于同一具身体内的不同人格。前者对于整个世界都觉得乏味且态度冷漠,以毁灭世界的方式寻求着自毁;后者反而是在虚因不死不灭而被人类敌视恐惧的生涯中意外诞生出来的、如人类般会去珍惜与尊重的温柔角色, 同时也是坂田银时、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三人的师长。
  对比起虚迄今为止的漫长一生, 吉田松阳所存在的时间只是弹指之间。但即使只是这在人生中的短短一瞬,也依旧留下了深刻到让这副□□都无法忘却的疮疤——在藤崎曾经对虚画下的大饼下,能刺伤这副身体的“神器”唯有那三名学生就是最好的印记。亦或是,自那时起属于“吉田松阳”的人格就没有彻底消亡。
  属于阿尔塔纳的能量在地上乱窜,意识世界里人格的搏斗因为躯体的过于强横而影响到了现实。相较之下武力值更高的德川茂茂当机立断地伸手挡在了三郎的身前——没错!三郎虽然行动力max但是他的技能完全不在武力上的!——试图挡住崩开的碎石与砂砾。但留给这位年轻将军发挥的时间并没有太久,因为在地面破碎、砖石乱拱的时候,三郎已经当机立断地按上了腰间太刀的刀柄。刚一触上,淡淡的灵光便再度从三郎的佩剑上焕出, 上面宛如饰物的金色圆球发挥出“刀装”本该有的用途,以轻巧的金色人形轮廓挡住了飞散的石块。
  刀剑付丧神是没有什么制作结界一类的阴阳师作用的, 能依靠的手段绝大多数情况下只有斩杀。但是, 在刀剑的灵光中,温润的灵力无声地扩散开来, 刀装在旁边浮出淡淡一层光晕。作为少见的能传导阿尔塔纳的器具, 刀装几乎在瞬间就被虚引导着的阿尔塔纳浸染,但是……
  刀装能传导阿尔塔纳, 本就只是被无意中开发出来的附属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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