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彼时祁大郎与祁元娘均在廊下等候。若有第三人,不论走门还是走窗,都会被发现。但二人并未见到有其他人出入。”
  刘据眨眨眼:莫非是电视剧里最爱拍的密室杀人案?他见到活的密室杀人案了?
  霍去病瞧他一眼,不知道他又想哪儿去了, 干脆替他开口:“先叫祁大郎进来。”
  祁大郎入内行了礼, 便说起当日之事,与供词没什么出入。
  “小人承认自己确实不喜柏山, 想来也不会有哪位兄长喜欢引诱迷惑自家阿妹之人。但此事非是我故意借机按死柏山。而是除了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祁家虽没落,却也不是小门小户,哪能让外人出入自如。柏山能来,且能进入书房,是父亲允许。
  “他与舍妹之事已僵持许久,舍妹曾数次试图说服父亲。父亲没办法,答应见柏山一面,与他详谈。”
  祁大郎深吸一口气:“柏山来后,是我与舍妹一起将他引领入书房,因着父亲想单独与柏山聊,我与舍妹并没有多呆便退了出来。
  “舍妹不放心,一直站在廊下,遥望书房。我便也陪她等待。”
  祁大郎咬牙,不自觉篡紧了拳头,可见在极力压制情绪:“我们的目光从未移开书房,书房有无他人进出,我们能不知道吗?
  “柏山进去时,父亲还是好好的。其间又没有第三者,父亲突然身死,不是他还能是谁!”
  刘据看了霍去病一眼,霍去病挥手让祁大郎退出去,又将祁元娘叫进来:“就目前的情况,柏山确实嫌疑很大。你为何觉得柏山是冤枉的,单单因为你对他的感情与信任?”
  祁元娘摇头:“一部分是,但不全是。”
  刘据挑眉,示意祁元娘继续。
  “其实事发前一天我与父亲深切交谈过一回。我明白父亲看中修成子仲的原因。祁家早已没落,我们这一支还不是嫡系主脉。
  “虽有贵族头衔,可内里其实也就比一般的平头百姓强点。与其说父亲是看中了修成子仲,不如说是看中了修成君。”
  在场之人无不了然。修成君是王太后入宫前与民间丈夫所出之女,虽非皇室血脉,到底是陛下的同母姐姐。
  陛下亲封其为县君,享有封邑,仪比长公主。
  以祁元娘的家世条件,配正经皇室长公主的子嗣是远远够不上的,但修成君的儿子却勉强够格。
  尤其修成君居住内城,与王家田家以及皇室的来往都还算密切。
  若从个人而论,修成子仲并非良人。可若从身份地位而论,修成子仲或许是如今祁家能找到的最好选择。
  “我与父亲说,女子嫁人能否幸福并不只看身份地位,并不是高门就一定好,还需看二者是否合适。
  “我在家中受宠惯了,与公输家小郎君起冲突都忍不下性子。修成子仲亦是被宠着长大的。
  “到时候我们闹起来,谁也不肯低头,且他位尊而我位卑,这日子要怎么过?
  “要我改变自己,温柔小意,体贴和顺,精心伺候,我恐难做到。而柏山不同。我们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他愿意迁就我。我也愿意回报他这份厚意。”
  大概是顾忌着修成子仲的身份,这话说的委婉,但在场之人都听懂了。
  修成子仲哪里只是被宠着长大。
  王太后在时,他活脱脱一小霸王,在长安横行无忌;及至王太后去世,最大的靠山没了,才不得不有所收敛。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祁元娘若嫁给他,日子只怕难得安宁,更别提幸福了。
  “父亲不喜柏山,不是不喜柏山为人,也不是不喜柏山待我的一片赤诚。这些父亲都看在眼里,他唯一不满意的是柏山家世身份太微。
  “可如今柏山有幸得殿下青眼,也算有了机会。我与父亲说,我今岁不过十五,不急着定亲,请父亲给他两年时间。
  “两年,若他能有所成就,我们便在一起。若他不能,我愿意凭父亲做主,不会再闹。
  父亲素来疼我,考量许久终是答应了。
  “今早他同我说,让我午间小憩之后叫柏山过来,他亲自与柏山谈。若柏山也同意这个方案,且有向上爬的毅力与决心,那么此事就这般定了。这两年他不会给我定亲,不会逼我出嫁。
  “而我也将此事告诉了柏山,彼时柏山很高兴,承诺我一定会努力。”
  祁元娘抬头,眸中满是不解:“父亲既已松口,双方也达成共识,怎还会起冲突?
  “即便柏山对此不满,真要做什么,也该是两年后事情不成再做。有两年的缓冲时间在前,他为何要急于出手?
  “这与柏山寻常的行事作风相悖,也不符合常理。”
  刘据默默点头,确实不太符合常理。如此一来,案件谜团更大了。
  祁元娘出去后,再进来的是柏山。他被衙役押着,脚步踉跄,神色颓败,衣衫褴褛,上面还有些许刺目的血色鞭痕。
  刘据侧头看了眼义纵,义纵垂首:“柏山是最大嫌疑人。臣办案无数,凶犯喊冤乃属平常,不喊冤直接认罪的反倒是少数。臣自然要审一审,力图撬开他的嘴。臣并未对其用重刑。”
  刘据看了看柏山身上鞭痕的数量,勉强相信他的说辞。
  柏山见到他似乎十分激动,泪水哗啦啦落下来:“殿下!不是小人,小人没有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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