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她将匣子盖上,淡淡道:“收起来吧。”
  侍女依言照做,一脸纠结,欲言又止。她时不时瞧一眼鄂邑,心中疑惑丛生。
  最近主子的行为举止着实让她看不懂。她自幼伺候鄂邑,知道鄂邑虽然表面温和恬静,还似乎承袭了几分生母的胆小怕事,实际上并非如此。
  鄂邑一直被生母拘着,却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有时候骨子里还带了些许倔强与执拗。
  譬如她想学骑马学射箭,即便摔了无数次,手上磨出许多泡,大腿内侧全是伤也要继续,不达目的不罢手。
  她骑马射箭都使得,野鸡狐狸也猎过,怎么会因一只兔子受惊到摔跤?说看岔了也能解释过去,但侍女直觉并非如此。
  再说那日花宴。旁人或许不知,她却很清楚,鄂邑是看到广仲才故意走至桃树下引诱他的目光。甚至那天的装扮都是精心设计。她知道自己怎样的状态最美。
  还有那么两次马球赛,也是如此。
  广仲的心思如何,其实并不重要。鄂邑是公主,若不愿与之产生交集,多的是办法避开。广仲再大胆也不敢造次。可她偏偏不躲,还往前凑。
  鄂邑轻笑:“这般神态作甚,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侍女抿抿唇,犹豫再三,仍是决定开口提醒:“公主,仲小郎君并非良人。”
  太后在世时惹了多少祸便不说了。有太后在,都帮他压了下去。
  太后去后,大靠山没了,广仲虽有收敛,可也是斗鸡走狗,没个正经,甚至还有过两回与貌美小娘子的风流韵事。
  这样的人,如何能称良人?
  鄂邑神色淡淡:“我知道。”
  她从来都知道,更知道就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肖想她,也只把她当做退而求其次的备选。
  侍女不解,既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
  鄂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你说广仲并非良人,那王充耳呢?他就是吗?”
  侍女怔愣。
  王充耳与广仲可谓半斤八两,谁都不是。
  鄂邑闭上眼:“当年太后的遗愿并未传扬开,父皇如不愿意,当它不存在也并非不行。但你觉得父皇会为了我违背对太后的承诺吗?”
  侍女哑然。
  “你也知道不会。若是长姊与三妹,哭一哭,求一求,撒个娇。父皇可能就应了。大不了从别的地方补偿田王两家。但我不行。”鄂邑嘴边笑容更苦,“在父皇眼里,我没有那么重要。我不足以让他费心。”
  语气中含着万分的无奈、苦楚与不甘。
  “我不想嫁个良人吗?我不想同长姐一样找个可靠郎君厮守终身吗?”
  鄂邑脑海中闪过那抹如朗月青松般的身影,深吸一口气,不自觉握紧双拳,“可我不能。有太后临终求的这门亲事在,我甚至连去到他面前表明心意的资格都没有。
  “我若不想所嫁非人,若想给自己一个可能的机会,便只有另辟蹊径,谋求他法。”
  他面前?谁?
  侍女一脸迷茫。公主有倾慕之人?是谁!而且这跟勾起广仲的兴趣有什么关系?莫非广仲能有解决之法?
  即便对方有。去了王充耳,引来广仲,不也是逃出虎穴,又进狼窝吗?这算什么法子!
  鄂邑却笑起来,她没有解释,也不打算解释,事情未成之前,有些东西她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宣之于口,扩大风险。因而她只是嘱咐说:“此事不必让阿母知道,免得阿母担忧。”
  这便是不愿继续话题了,侍女嘴唇动了动,叹道:“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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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襄的出现让刘据的兴致瞬间消散,本来定好数日的行程戛然而止。刘据气呼呼下令回宫。皇宫曹襄总不能一直呆着了吧。
  但即便如此,刘据也没干放松警惕,决定做卫长的跟屁虫,卫长去哪他去哪,每日除了学习睡觉在东宫外,其余时间都在卫长宫殿,谁来劝都不好使。
  如此过了几日,全然不见曹襄身影。刘据有些奇怪,派人去打听才得知,曹襄不晓得从哪找了个狗头军师。
  狗头军师说他刚知道此事,正是最生气的时候,这会子越出现越碍眼,他肯定一见就烦,心里更窝火。不如沉寂一阵子,等他缓和过来,气性消了些再谈其他。
  对此,刘据表示:呵呵。
  出现碍眼?那你有本事一辈子别在孤跟前出现啊!男子汉大丈夫,该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果决与魄力。遇到困难就躲,如此怂包,哪来半点男儿气概。
  这种人日后如何保护阿姐。要来何用!
  呸!
  刘据骂骂咧咧,丰禾疑问询问:“殿下不是不想他来?如今他不来,殿下不该高兴吗,怎么更生气了?”
  刘据叉腰,理直气壮:“孤是不想他来,但他不能真的不来!他不来怎么表示他重视阿姐!”
  丰禾:……行吧。
  刘据想了想,突然记起一事:“当初劁了的猪跟黑室养的鸡,现在有小半年的吧?”
  “是。殿下让家畜饲养处的舍奴记载好猪与鸡的长势,每季汇报一次。算算时间,差不多快到下一次汇报的时候了。”
  刘据眼珠骨碌转悠,不知想些什么,起身去了趟家畜饲养处,瞧见猪与鸡的情况远超心里预期,神清气爽,立刻折腾起来。
  宣室殿。
  刘据眼巴巴望着刘彻:“父皇快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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