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
  好个大孝徒。
  贾半仙翻脸走人,徒儿的面子都不给。
  百相手疾眼快挂在他腿上,“师父,工坊里有一千多个工人哦。张世明想杀人,我看出来了,我能感觉到。”
  她不是平白无故对人下手的。
  她能感觉到别人的恶意跟杀意。
  张世明今天在工坊的样子特别癫狂,浑像个疯子,好像随时要拉人同归于尽。
  这样的人,已经不怕打骂,不怕官府,律法孝道都压不了他了。
  百相跟着阿爷阿奶阿爹阿娘做好人,但是她不是真的那么善良。
  她做好人,一开始只是想让家里人高兴。
  她喜欢她的家,喜欢这个村子,喜欢周围所有带着善意的人。
  这样的生活,百相不想改变。
  如果有谁想破坏这种安稳幸福,她就让那人死。
  百相再次弯眼,仰头看师父,小模样又软又乖,让人心软。
  “长卿哥哥不在,师父,你帮我嘛。”
  贾半仙眼抽筋,想扇自己。
  臭丫头。
  他还拒绝不了她了还。
  “下来!这样挂着像啥样?咳,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不就是被臭丫头当打手用么。
  大瑞太子跟他也一个待遇。
  这样想想,一下平衡了。
  第247章你比张世明那个孽子更可恨
  惠民酒坊工舍。
  张老汉住的小单间里。
  张婆子将洗干净的衣裳放在床尾小木柜,又把脏的衣裳收拾好装进包裹,带过茶坊洗干净了晾干,过几日再送来。
  张老汉坐在房中小凳子上,吧嗒吧嗒抽着烟杆子,闷不吭声,眼神沉郁。
  “这几个月攒下的银子有一两多了,我留点碎银傍身,剩下的放在你这。”
  那个逆子敢欺她,但是还不敢欺到他爹这来。
  张婆子抹了下眼睛,嗓音微哽,“这样稳妥些,你可把银子藏好,咱俩如今也只有这点银子能依靠了。”
  张老汉沉默须臾,开口,“那个逆子去找你抢银钱,怎地一个字不提?他又对你动手了?”
  这句话让张婆子强忍的眼泪潸然落下。
  扯着袖子擦,怎么也擦不干。
  “跟你提这干什么,你能把他咋?骂不听,打不动。”
  张婆子自嘲,“时间晃眼就过,千疼万宠的孩子长大了,自己倒是一点没觉着自己老了。等他拳头砸到身上,这才恍然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真的老了……放在以前老娘单手就能制住他,那个逆子。”
  缓了缓,等眼泪稍稍止住了,她吸吸鼻子又道,“不提了,反正这把年纪,咱也算是双双死过一回,在鬼门关打了个转,以前看不开的事情突然好似能看开了,他再是来抢我也不给,大不了被打死。再攒几个月,棺材本也够了,到时寻个人给咱敛尸埋喽,死了也算有个去处……别的,别的不盼了。”
  张婆子打眼看四周,很小的房间,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房内有桌有凳,有床有柜。
  无处安身的人在这里能得个着落,工坊诸多事情都替工人考虑了。
  他们能进工坊干活,沾了这好处,也算这辈子处处倒霉之外,沾到一丁点的福气。
  想想以前,只要能占到便宜她就觉着赢了。
  至于赢了什么,回头想想,她自己也不明白。
  总归只有自己占好处的份,旁人是万莫想欺到她头上来的。
  谁能想,最后竟然落到这般下场。
  都是报应。
  垂下眼,张婆子低声道了句,算是告知,“工坊的人帮我赶走了那个混账,我被打的时候,小松小柏跑来了,小松还给了我一个肉包。”
  夜幕降。
  老伴回茶工坊了,带着他这几日换下的脏衣裳,还有他强塞过去的银子。
  张老汉从床底下摸出拍茶的锥刀别在裤腰后,用外衫罩住,把陈旧烟杆放在床头桌上,又把桌上散乱的小物件摆放整齐。
  他住的这小工舍,老伴走前特地替他打扫过,也干净得很。
  在这里住了几个月,房内添了日常生活物件,似也添了几分人气。
  走出房门,再次扫了眼小房间,张老汉关门离开工坊。
  路上有工友碰到,不冷不淡打声招呼,张老汉皆低声应了。
  等他走远了,工友交头接耳,疑惑。
  “这么晚了他这是要上哪去?天马上要黑了,再过会就是就寝的点了。”
  “谁知道呢……怪事,平时这老头总是阴沉沉的不说话,只埋头干活,也不搭理人。今儿跟他打招呼,他竟然应了?”
  “嗨,咱对他又没恶意,而且在一个工坊干活这么久了,石头心也得有点热度了吧?打个招呼应一声有什么奇怪的。”
  “换个人当然不奇怪,但在这老头身上那就奇怪了,你不知道他是谁啊?上东村老张家!就玉溪村林家二房媳妇以前亲爹,断亲那个。”
  ……
  夜色一点点变浓。
  暗夜笼罩下的上东村,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各家灯火,各家烟火。
  时有热闹说笑声从途经人家传出,欢快,生气蓬勃。
  这是玉溪村两座工坊招工后才有的,
  这种欢笑与生气,也是工坊带来的。
  唯独老张家例外。
  几年如一日的死气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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