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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短短一瞬间,姜遗光头脑里想了很多很多,手上还在挑选,他整个人却好似被分成了两个,一个正看着手上书册,另一个则冷冷地俯视自己,告诉自己什么都别展露出来。
  这座藏书楼也一定有人监视着他们,他绝不能表露出异常。
  他不知道皇帝到底要做什么,这群近卫又能打探出多少。他不能让那群人发现自己在关注这件事。
  十多年前了,从藏书的分量来看,入镜之人应当多不胜数,姜怀尧就算是其中之一,十几年过去,也没有人会特地记住。
  上层的书或许是因为过去太久,纸张不经放的缘故,能明显看出重新抄录换过一批。
  这群人抄录的时候,会不会记下?
  如果这群近卫们知道。
  如果他们知道……
  姜遗光拽着铁链继续往上走,随手抽了一本,拍去灰尘小心地打开,以免纸张破损。
  一排排字映入眼帘,他如果带了镜子,就能发现此刻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冷肃。
  ……
  藏书楼提供住宿衣食,到点后,自有人叫他们出去。
  直到晚上,姜遗光终于从上面下来了,几人回房后还悄声讨论着。他们不太敢将自己的猜测写在书上,也只好和同伴们说说了。
  腾山走在最后,和曾绶一同说话。他不经意地扫一眼前方和任槐并肩同行的少年。
  姜遗光同意了和凌烛的见面,为什么?
  他难道真觉得那帮富家子弟会同他结交?
  一面和他们交好,一面和那帮勋贵联系。他当真以为没有人会去看他的卷宗吗?
  腾山心中所思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就算看出来了皇帝分化寒门与世家的手段,但他不能真的禁止姜遗光和谁交往。
  寒门子弟抱团,不过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约定。甄二娘都不管,他有什么资格?
  他要是说了,姜遗光反倒会记恨上他。
  不过,可以让任槐试试。
  夜里,趁姜遗光出去洗漱,腾山悄悄和任槐说了这事。
  他自觉很替姜遗光着想,越说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本来嘛,那群人自己闯死关,总有怕死的。你个没出身没背景的人,怎么和他们斗?到时候人家手指缝里漏一点收买人心,嘴上说两句好话,善多又年轻,当真了可怎么是好?
  任槐听完后,拧起眉:“你要看不惯,你怎么不和他说?”
  腾山哑口了:“我这不是看他和你挺好吗?”
  任槐指指不远处的岑筠:“你不如去找他当说客,我嘴笨,说不来。”
  腾山一想也是,任槐这个人平常就不怎么开口,岑筠住处离姜遗光更近些,又在第一天就上门拜访了,遂转变目标。
  岑筠一听就答应了下来:“我会找机会劝劝他的。”
  曾绶见他们几人悄悄说话,也凑过来。
  这下,四人都知道了。
  姜遗光回房后,其他几人都已躺在床上。他到了自己的床边,默默坐了一会儿,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同样悄悄睡下了。
  第二日清晨,哑仆送来早膳。
  五人都差不多,除此外,摆在姜遗光面前的还多了一份栗子糕。
  姜遗光慢慢吃完了,那盘糕点甜得他喉咙有些不舒服,但他依旧露出了有些高兴的神情,就好像他真的很爱那盘栗子糕一般。
  三日时间过去,和来时一般,蒙了眼坐在马车里往外走。姜遗光这回收敛许多去听,却发觉路线和来时又不一样了,绕了路走。
  他照旧记在心底。
  该怎么画下来?
  一举一动皆有人监视,房间里的笔墨都有数,即便想偷偷记下后毁了恐怕也不行。那群近卫一定会想办法找出他究竟用纸写了什么需要销毁的东西。
  回到庄子上已是未时。
  姜遗光直接叫住一个庄子上的仆从,问:“我可以进京城去吗?”
  那仆从被他叫住,立刻恭敬道:“小公子想去随时可以,只消说一声,某立刻去背马。”
  姜遗光说:“那我能问其他人的消息吗?我想找一个叫凌烛的人。”
  仆从笑道:“原来小公子想和那位凌公子见面?某这就去安排,给凌家下个帖子。就是不知用谁的名儿?”
  姜遗光:“用我的就可以,我过一会儿写份拜帖,麻烦你们送过去。”
  他说这话时,没有刻意避开其他人。
  他想尽快画出路线图来。
  岑筠虽受腾山所托,可他这几日一直忙着钻研,把那件事丢在了脑后。现在看姜遗光竟当着他们的面就要去邀约那个凌烛,顿时有些恼怒。
  仆从退下后,岑筠露出一个笑,问:“善多?真想不到你竟和人有约。”
  任槐没当回事,说:“京城繁华,去了好好散散心。”
  岑筠更生气了。
  第51章
  姜遗光盯着他看一会儿, 问:“你生气了?”
  他想不出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一问倒让岑筠愣了一下。
  是了,他有什么好气的?
  姜遗光是他什么人?才认识不到一周,即便他同为寒门,可不代表他就一定要和自己等人是同一条心。
  岑筠很快反应过来, 笑道:“怎么会?我只是有点惊讶, 你们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认识了。”
  姜遗光不知信没信, 什么也没说,只笑了笑,仍旧很有礼貌地同他们道别, 往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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