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十六岁似乎是孙悦白人生的转折点,或许只是让他原本就不顺遂的一生在这之后更加乌云罩顶。如果他的前半生是一代名伶的成名史,尽管经历过苦难挫折,可他凭着坚韧努力,走到了许多人前面。
那么后半生作为苏梅的对照组,孙悦白的生活急转直下,最终成为了一个臭名昭著的杀人犯。
明明他们没有太多的交集,可第一次见面时在寺庙,孙悦白锦衣华服,谈笑风生,苏梅灰头土脸,为了活命卖惨哀求。
第二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孙悦白跪在断头台,神色疯癫,满眼怨恨,那时的苏梅已经成了苏大夫,站在台下,夫君相伴,名利双收,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安殊亭怎么也想象不到今日见到的那个清隽疏离如同裹着冰霜,内里却良善细腻的男人最后竟然会是那样的命运。
而造成这一切命运交错的起初只是孙悦白爱上了一个渣男,对方嫌弃他是个戏子,年老色衰,骗光了孙悦白的钱,之后还要狠狠地踩上一脚,让所有人都知道孙悦白是痴心妄想的蠢货,转身之后娇妻幼子好不快哉。
安殊亭想到书里的描写:【狂风骤雨的夜,黑沉沉的压下,让人喘不过气,却也同样掩盖了所有的罪恶与哭喊。】
【灼热的鲜血在夜色中飞溅,肮脏滚烫,他似乎在哀求,呼喊的喘息,我已经能够想象他哀求悔恨的目光。】
【我的心应该是麻木的,就像命运那个可笑的东西,我以为他会将我从孤寂中拉起,他却只想将我踩下深渊。】
【他怀着欺骗而来,我怀着侥幸而和,事实证明,幸运从来不会属于我这种人,当我不能割舍,心存虚妄的时候,命运早已经注定。】
【他死死的扣住地面,双腿死命的挣扎,苟延残喘,像是一条濒死的鱼,想要从我手下逃离,而我只是单手摁着,就能让他无力动弹。我是个聪明的猎人,他却不是狡猾的猎物,所以注定他会付出代价,我亦然。】
【身在黑暗的怪物,只会永远在黑暗中独行,只有罪恶似乎才是我永恒的归宿,只有血液才能洗刷我的耻辱,那是由我而生,心存妄想的耻辱。】
安殊亭仰头,一捧水从脖子浇下,仰头看着屋顶盆大的蜘蛛网,所以他要做的就是阻止孙悦白和渣男相遇。
他烦躁的捋了捋头发,根据剧情,渣男应该是个穷酸才子,可他是谁,又在哪里,总不能孙悦白身边来一个男人他就赶走一个吧。
等到渐入梦乡,安殊亭都没有想出什么头绪。
第7章 1.7
身体多日的疲累,安殊亭这一夜依旧睡得很沉,甚至连小和尚们什么时候起床离开都没有察觉。他推开窗户,下了大半夜的雨,仿佛洗涤了世间的尘埃,空气中带着清爽的冷气,还有草木的清新,让人霎时间头脑清醒。
安殊亭换上炕头放着的衣服,心里默默的感谢了小和尚的妥帖。
小和尚□□做完早课,早早的捂着揣在怀里的窝头地跑回来,这是他遇见的施主,还那么可怜,小和尚爆棚的责任心,让他一早上都在惦记着那个大个子。
推开门进来,见安舒亭已经醒了,□□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三个拳头大小的窝头:“你可算醒了,快吃饭吧!”
安殊亭听见声音转身,就看见小和尚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满眼的不可思议。
“你是谁?怎么在我屋里呀?”。
“嗯?这才睡了一晚上怎么就不认识了,小师傅。”安舒亭扶额,指了指床铺的位置。
他身上穿着放在床头的黑色的长衫,袖子挽起一折,露出修长有力的手腕,修长白净的指尖托着桌上褐色的小茶杯,莫名的雅致温润。
“你是大高个儿啊?”小和尚摸着圆滚滚的脑袋觉得自己有些晕,大高个原来长这个样子吗?
这也太好看了,比他这辈子见过的施主都好看。
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件黑色的衣服原本是个卖水粉的老爷爷施主穿过的,后来那个施主离开的时候嫌麻烦,就扔在寺庙厢房,原本他师兄打算裁了做几件内裤给他们穿。
明明是件普通的旧衣,可穿他身上,小和尚觉得这衣服一下子变得值钱起来。
“对,是我,谢谢小师傅想着我。”安舒亭勾了勾唇角,朝着桌边走来,行走间如萧风飒飒,满身的书卷气中带了端方锐利,又因为长衫有些宽大,便又多了几分松弛洒脱。
“啊,欧,没关系。”小和尚得到确认,没出息的结巴了一下,眼睛还是舍不得从安舒亭身上离开。
安舒亭摸了摸他的小光头,眼中笑意愈发浓稠:“小师傅,你知不知道孙施主有没有什么走得近的好友。”
小□□看他开始啃窝头,终于从安舒亭的美颜攻击中回过神。
仔细回想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印象,他摇了摇头:“孙施主的朋友不就是你吗?他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要不就是和那些大人在一起写诗作画。”其实是在唱戏吟曲,但师傅说寺庙是庄严的地方,要当作看不到。
小和尚说话的时候嘴巴撅起,似乎有些不高兴。
安舒亭了然,大概猜到了一些。
正经人哪里不能听戏宴饮,非要跑到人家和尚庙里来,不过这个寺庙的和尚们也很妙,不仅有专门承接病患赚钱的,还有提供休闲场所挣钱,一点也不像是正经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