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此刻他第一意识就是安殊亭的背刺与挑衅,竟然敢偷袭打晕他,这无疑触碰到了他的忌讳。
  有什么东西不断滴落,胳膊上传来滚烫的湿热感,孙悦白抬眼,见安殊亭怔怔的盯着自己胳膊上的疤痕,哭得眼睛通红,满眼的专注与难过。
  孙悦白有一瞬间的迷茫,可还是下意识的抖了抖衣袖,盖住了胳膊上的痕迹。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头枕在安殊亭腿上,曾经黑暗的记忆,还有与人肌肤贴近的温度刺激的他倏然起身。
  安殊亭见他醒了,也不知怎么的,抱着孙悦白的肩膀大哭。
  “对不起。”明明自己早就接触了这个世界,明明他的任务就是帮他免去苦难,可他清醒的太晚了。
  最艰难的日子,是他一个人独自捱过去的,如今再去挽回有什么用,过往的伤害就能被消弭吗?
  成年男人的力量,孙悦白一时间无法挣脱,只能静静的看着安殊亭趴在自己肩膀上,那块衣衫已经被泪水湿透。
  他因为突如其来与人贴近而僵硬的身体也慢慢松弛,
  这一刻,他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安殊亭的头:“哭什么,你刚刚在宴会上不是嚣张极了,皇帝都被你逼得哑口无言,这会儿怎么又成爱哭鬼了。”
  安殊亭抬起头,看着他带上浅浅笑意的眼神,眼睛又开始发胀,此刻他死死憋住了:“我没有,我就是染了风寒,这才有些忍不住眼睛发涩。”
  肩上的力道卸去,孙悦白轻笑出声,拿起一方手帕帮他擦了擦眼角的湿痕“嗯。”
  他没有多说什么,意外的体贴。
  安殊亭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心底的愧疚愈发深重:“以后你谁的气也不受,我会帮你的,我们安家就是你的后盾。”
  “给哈哈。”孙悦白的笑声如冷泉,舒缓清澈。
  他趴在马车窗框上,看着一脸坚定的安殊亭,好奇道:“皇帝也不能吗?”
  安殊亭:“不能。”
  孙悦白想起了他今天怼皇帝的模样,点了点头:“那若是赵国公,或是你母亲找事儿怎么办?”
  安殊亭认真思索,然后道:“现在我爹娘不敢惹你,以后等我当了安家家主,他们都要听我的,我让他们不要惹你。”
  孙悦白畅快的笑意从车中传出,坐在马车外面的侍从雁归忍不住频频回头,仿佛见了鬼一样,心底忍不住揣摩起他们殿下对安殊亭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样一个要家世有家世,又仪表堂堂,嘴甜会说话的年轻人日日相伴,谁能忍得住。
  第36章 2.06
  马车到了王府,安殊亭弯腰掀开帘子。
  立刻有机灵的下人迎上来趴在地上给主人当踩凳。
  安殊亭顿了下,从另外的方向跳下来,转身去扶从车里钻出来的孙悦白。
  孙悦白看着他伸出来的胳膊,手搭了上去,同样选择跳下马车:“日后备下马凳。”
  安殊亭见他这样的举动,笑了笑,哪怕外界总说楚王尖刻,可骨子里的东西怎么都不会变的。
  他扶着他站稳,。
  对还趴在地上诚惶诚恐有些反应不过来的下人道:“去账房领赏吧。”
  “以后下马车放凳子就行了,哪里用得着人趴在地上。”
  说话间,天空中飘起了雪花,映着朱红色的门,屋檐下随风飘荡的灯笼也缥缈朦胧起来。
  “下雪了,真好看。”安殊亭伸出手接了几朵,看着它们在掌心融化。
  他上辈子生活的地方偏南方,大多阴雨连绵,很少能看见雪景。
  “回去吧。”孙悦白垂眸,睫毛微颤,收回手,轻抚了一下袖口,打断了他的赞叹。
  安殊亭转头,就看见孙悦白已经迈着大步朝府里走去。
  孙悦白走的很快,步履匆忙。
  安殊亭喊了他一声,见他没应,连忙跟上。
  怨不得别人说楚王阴晴不定,孙悦白这情绪简直比老天爷变脸还快。
  夹裹着霜雪的寒风,凌冽的刺骨,孙悦白强压着有些颤抖的身体,进屋后挥退了所有下人,这才侧卧在软榻上,熏炉几乎是贴着手掌。
  安殊亭跟着进了屋,看见孙悦白还是蜷缩在软榻上,连忙上前蹲在他面前:“你没事吧。”
  此刻他才发现孙悦白的嘴唇已经带了些乌青。
  明明屋子里早就点上了数十个炭盆,可他看起来冷得厉害。
  安殊亭环顾房间,连忙去床上将被子抱了过来,盖在孙悦白身上,手下意识的搭上孙悦白的脉。
  只这一个动作,让他蹙紧了眉心。
  房间的温暖让孙悦白舒缓过来,他睁开眼,看着安殊亭的动作,抽回了手,拢在被子里:“你不去休息,怎么跟过来了?”
  他又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安殊亭面露无奈:“你回来这么久,没有找太医调理身体吗?你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孙悦白慢慢的坐起身,斜靠在塌边,面上神色冰冷:“我们似乎没有这么熟悉,你现在出去,我要休息了。”
  安殊亭没有理会他,侧身在塌边坐下,将被子围上孙悦白,又拿了好几条绢帕将熏炉包裹起来,强硬的塞到孙悦白手里。
  “你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若是不及时医治的话,会影响寿命。”安殊亭同样冷了脸,再次重复了一遍。
  孙悦白看着第一次对自己面露厉色的安殊亭,握着熏炉的手攥的发白,心底暴躁又无处宣泄的死死被压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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