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可安殊亭同样没有忘记万安和那坦荡的仕途只怕是吸干了他人的鲜血,连带耗尽了别人的骨髓铺就的。
  这才是安殊亭针对万安和的原因,他承认他就是看不惯伪君子得意。
  孙悦白侧目看向安殊亭,见他薄唇轻抿,神色冷肃,微微垂眸,无意识的摩挲着手腕,今日万安和准备充足,先发制人,的确亮眼,安殊亭之前下了苦工,如今却无用武之地。
  他一向自傲张扬,进书院以来又事事顺遂,对上万安和更是屡屡得胜,也不知心里该是何等憋闷。
  安殊亭正出神,一边的贺知舟戳了戳他。
  抬眼对上孙悦白担忧的眼神,安殊亭眨了眨眼。
  “没事。”他冲着孙悦白做了一个口型,双手交合比了一个心。
  孙悦白见他还有心情西子捧心,轻咳一声,眉眼含笑,低下头整理着手上记录的东西,这个人虽然没受过什么挫折,但是心大,自己实在多虑。
  不过是一时之争,即便是今日没有机会,大不了他私下邀请孟大人,总能给他创造交流的机会不是。
  倒是这个万安和,他在书院中称的上佼佼者,从前最大的缺陷也只是背景太弱,他之前愿意帮助这人是因为他尊重每个奋力向上的人。
  他一直做的不错,可惜人在逆境中总是容易抛却本心,不过是因为自己稍稍对安殊亭另眼相看,他便小心思不断,孙悦白自认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人,但他有自己的底线,显然万安和的底线略低。
  他抬头看向满脸欣赏的孟大人,嘴角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孟大人的话,让大家受宠若惊,虽然知道这话更多的是夸赞万安和,但万安和是他们书院的,而且大人也说了他们这群年轻人未来可期,那也是对他们的期盼与鼓励。
  见大家与有荣焉的模样,孟大人暗笑自己,一时间得意,给予的赞扬太高,反倒让别人不好开口了。
  “还有谁有问题?”孟大人抬手,再往下压了压,自己先开了口。
  原本有些骚动的讲堂再次鸦雀无声。
  贺知舟偏头,不去看孟大人巡视的目光,却忍不住在桌下扯了扯安殊亭的袖子,挤眉弄眼的样子。
  安殊亭拽开捏在他手里的袖子,并不理会贺知舟,幸好有原主的记忆,还有这段时间的恶补,要不恐怕连复杂些的题目都听不懂。
  安殊亭前些时日因为水利图被孙悦白和同窗大加称赞的志得意满也消散的一干二净,其实他也不过是仗着现代知识共享的福利,真要比较起来,他与这些同窗还是有很大的差距,不说旁人,就是自己不喜欢的晚安和,他也比不过。
  就比如此刻万安和提出的这个题目,他倒是听懂了,可让他细说题目的出处,再引经据典的回答,那就是为难自己,还是要化被动为主动,要不只会贻笑大方,安殊亭捏了捏额角。
  “安殊亭。”
  孟大人蓦然出声,打断了安殊亭的思索,他眼皮子一跳,来了。
  安殊亭慢吞吞的站起身。
  贺知舟身体一僵,不由怀疑是因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大人看到,连累了自己的好友,他不敢斜视,抬头看向孟大人,手却无意识的扣着手中的毛笔,心里默念抱歉。
  “大人。”安殊亭略微思索,阖手。
  孟大人视线落安殊亭身上,略微颔首,算作应答,这就是做出“陈平堰”水利图的人,和想象中的形象大为不同。
  他这次之所以来白鹿书院,一方面是因为好友的邀请,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这个安殊亭这个人。
  安殊亭一身浅墨色儒衫,书院统一的样式,然他眉目疏阔,身姿俊秀,语气不疾不徐,如皎皎明月,漾漾清风。
  他完全不像是能够踩踏在泥水中踏实谨慎的实干家,更像蕴养在山水间风流恣意的水墨文人。
  “学生学识浅陋,不敢有问,然对农业一事,也有一些浅薄看法,请先生斧正。”
  安殊亭不知孟大人因为他的外貌对他产生了一丝怀疑,本身统一的服饰,就容易修饰人的气质,他犹豫再三,决定还是承接次讲课的主题。
  一则,孟大人正在兴头上,避免喧宾夺主。
  二是,安殊亭不想给孟大人留下自己只善建筑的印象,既然想要往科举上走,那切入点就不能变成偏门,而且他在现代因为感兴趣,做过许多这方面的学习,但水利同样需要踏实的实践做依托,在这位大人面前说这些实在班门弄斧,再者这门学术更注重实际,精彩的设计更需要有实例辅以图纸才能说的清楚。
  三则,在农业方面他虽不如万安和有实践基础,但安殊亭了解过一个农业国家两千多年几十个朝代的土地管理实践。
  四则,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他承认他确实针对万安和。
  安殊亭这话一出,众人心中讶然,孙悦白也愣了一瞬,望着似乎胸有成竹的安殊亭一时间不知道他作何想法。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对安殊亭课程进度一清二楚,他算得上天纵奇才,但底子并不坚实,所以孙悦白之前才会让他在短时间专攻水利方面。
  万安和出身农家也算是耳濡目染,安殊亭一看就不是混在泥土里的人,他是否被万安和出色的表现冲昏了头脑,孙悦白这个念头一出,就立刻被自己否定。
  “哦?我很期待。”孟大人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等着安殊亭接下来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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