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偏偏插进来一个安殊亭。
还有先生,万安和听见先生总算回过神来,就看见素来淡雅温和的先生满目专注的看着安殊亭。
包容、赞善、带着细碎的微光,那还是目下无尘,矜贵傲然的先生吗?皎皎明月就该高高的挂在天上,但凡沾染了烟火,就仿佛被污染了一般。
万安和不再去看那边,垂在身侧的指尖似乎颤抖了一下,一时间心头浮现许多,“我知道,你放心”。
蓝善佑总算松了一口气,微微眯眼,略带讽刺的说道,“你相信一个连论语都写得错误百出得纨绔子弟,能做出这样的论述。”
他就要站起来,却被万安和一把按住,“他并非你我印象中的草包,不要冲动”。
蓝善佑一把挥开万安和的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遇上安殊亭就畏手畏脚,难道他这两次的侥幸得胜将你打成了一个懦夫吗?”
他眯着眼睛看着安殊亭和孟大人侃侃而谈的模样,说话语气颇为不忿。
万安和知道蓝善佑是同自己之前一般钻了牛角尖儿。
“谁又能靠侥幸屡屡得胜,孟大人这时候正对安殊亭赞赏有加,贸贸然挑起冲突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万安和语气深沉,前些日子安殊亭的警告还历历在目,只那一个照面,万安和便知道这是个有心计手段的,绝非善类。
蓝善佑闻言满脸的不服气,“就算他这两次表现的十分出色,你又能保证这就是他的真才实学。”
“凭着安家和先生,就算是找人捉刀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吗?他那样的课业水平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有如此精妙绝伦的论辩。”
安殊亭的消息大部分是蓝善佑打听到的,他对自己调查到的东西深信不疑,或者说他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有人的只凭一句轻飘飘的天分就可以打败别人数十年寒窗苦读。
万安和拉着蓝善佑的手有些松动,很多事情都是可以人为操控的。
就比如说他这些日子主动跑去山长那里帮忙,时时侍奉左右,知道他二人近日极为关注北方旱灾,只一提到百姓颗粒无收就忧愁不已。
万安和回去后便默默的整理了许多关于赈灾、农业等方面的东西,这才有了今天的一鸣惊人。
这算不上作弊,但令他比其他同窗多了几分先机。
见万安和不再说话,蓝善佑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纸,顺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又暗暗打量了一眼孙悦白,咬牙。
“我有疑问。”
讲堂这会儿满是细细得讨论声,一时间没有人注意到蓝善佑,他将手里的纸张高高举起,放开了嗓音,“我有不解之处望能得解惑。”
这下子众人的视线终于注意到蓝善佑了。
安殊亭停下了和孟大人的交谈,似笑非笑的目光直直射向蓝善佑。
蓝善佑心头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安殊亭不过一个草包,自己如何会被他的目光刺到,很快又挺起胸膛。
“我听你提起当今的革新之策,从前朝到现在的土地制度皆是言之凿凿,那么历朝历代多次实行土地变法之道的根源是什么呢?”
安殊亭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指尖无意识的在桌面打圈,这个问题的答案早有前人谈起,蓝善佑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在这个时候问出来,总不能只是毫无意义的普通互动。
安殊亭目光深沉的看向与蓝善佑坐在一处的万安和,所以他们这是怀疑自己作弊?安殊亭抿唇对上孙悦白略带深思的目光,看着那二人面若寒霜,怕是连孙悦白的风评也被自己带累了。
这个万安和吃了几次亏难道是个傻子吗?抑或是原主不学无术的形象太深入人心。
“才华横溢的知州家公子,怎么连这样简单的问题还要思考这么久。”见安殊亭沉吟不语,蓝善佑忍不住质问道。
安殊亭并没有搭理连声音都染上了些许激昂的蓝善佑,脑子里迅速的找破题点,再三衡量筛选,组织框架,他若是脱口而出那些众所周知的答案,才真正是落入了蓝善佑的圈套。
有些论点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封建王朝,但若回答的太过保守,难免让人失望,安殊亭也希望带给这个时代一些新的东西,这个度很难把握。
万安和紧紧的盯着安殊亭,看见他眉梢紧皱,心中一松,嘴角带上了两分冷笑,莫不是真让蓝善佑说准了,这样想着他强压住心中不受控制的感觉。
“我让人奉了茶水果子,孟大人也歇息一番。”孙悦白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将孟大人请到他的案桌旁,这一举动也打破了讲堂略带紧张的气氛。
“哈哈哈,孟大人远道而来,也不能只忙着讲学,那就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来,尝尝看我们书院自己种植的茶,今日这时间确实有些久了,不过若是能听到精彩的策论,倒也值得。”山长温煦的应和声响起,双目含笑看了孙悦白一眼。
他们这位先生,素来清冷独然,不待见别人的时候更是目下无尘,想不到他也有这样细心妥帖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腹中饥饿,却不好打断。
先生却连糕点都备好了,看来孟大人是入了他的眼,所以同道英才果然惺惺相惜。
孙悦白不知道山长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趁着众人在歇息,他端着一小碟糕点,走到安殊亭身边,轻轻的拍了他一下,“慢慢想,不用这么着急,我很期待你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