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她抬脚又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兄长如云雾般松软的衣袖,忐忑又满怀希望的似乎就要抓住她们脆弱却又似乎珍贵万分的亲情。
  孙悦白反射性的抽开衣袖,再看宁湘时,目若寒潭,“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也不要挑战我的容忍度。”
  他用了许多年才给别人种下了孙悦白十分厌恶触碰的忌讳观念,如今竟然有人试图打破,这让他有一种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在被人试图破坏的危机感。
  孙悦白漆黑寒凉的眼睛,逼得宁湘后退了两步,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那双精致白皙的手掌只虚虚的抓住了一团空气,木讷的举在半空。
  宁湘再憋不住似哭似笑的低下头,那种被拒绝嫌弃的羞耻包裹的她几乎窒息。
  “是我荣你们荣,我损你们损。”孙悦白抖了抖衣袖,似乎要甩掉什么晦气的东西,神色不耐,语气凉薄。
  此刻的孙悦白将安殊亭一针见血的说话风格学得淋漓尽致。
  “所以你说的这些对我没有任何意义。”语罢,孙悦白转身就要离开。
  孙悦白的如今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趴在薄冰上试探,踩在尖刀上跳跃所得到的,所以他看似安谧闲适,实则事事谨慎,试图触碰他就是在窥探他的缝隙。
  “兄长,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为什么你就可以那般亲昵的对待别人,却不能正眼看看自己的妹妹。”宁湘拎起裙子跑到孙悦白前方,张开双臂截住了他。
  她有一种预感,如果这次不做些什么,她就会永远失去这个哥哥了。
  “你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和安殊亭比?”孙悦白冷笑,索性停下来,低头看着满眼不甘的宁湘。
  “我是你的亲妹妹,你也算看着我长大的,就算母亲曾经亏待于你,可我呢,我可曾有对不起你的时候?”因为语气激动,谢宁湘说话微喘。
  她一直想解开母亲和兄长的隔阂,却一直不得其法。
  宁湘不是没有在母亲那里努力过,只是每次提到兄长,母亲都是一副几近癫狂的神态,那种厌恶中暗藏着恐惧的眼神,她还怎么劝得出口。
  陡然尖锐的声音让安殊亭睁开了眼睛,他揉了揉额头,朗声道,“所以先生也没有对不起你呀。”他只是不疼爱而已,人的感情是要培养的,一个小了那么多岁,几乎没有见过多少次的妹妹,能有什么深厚感情。
  “你看你如今金玉满身,前呼后拥不就是因为先生吗?或者你觉得是凭你父亲?”
  安殊亭略带调侃的声音传来,孙悦白微楞,向前走了两步,果然就看见某个人懒洋洋的靠着柱子,屈着腿,洒脱又随性。
  “你怎么来了?”看这样子是早早就在这里呆着了,刚刚想念他的时候,若是再往前走几步就可以看到这个人了。
  孙悦白心中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情绪,原本烦躁的心情也瞬间被一种名为安全可靠的东西替代。
  “你怎么能偷听我们的谈话?”宁湘攥着手帕,霎时间白了脸。
  安殊亭幽幽的叹了口气,心想以貌取人的习惯还是要改改,“是我先来的,只是怕你尴尬就没出声,结果你声音越来越大,震得我耳朵疼。”
  语罢,他放下腿,站起身,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摆,走到孙悦白身边。
  他形色夸张的绕着孙悦白转了三圈,“我从来不知你竟长了一副大冤种的面貌,怎么连个小丫头都能跳出来说你不知感恩。”
  孙悦白活了三十多年,虽称不上能言善辩,倒是第一次有人嫌弃自己嘴笨,但安殊亭这种极为刺人的能言善辩自己确实比不上。
  他微微勾唇,“人心贪婪,何曾能够轻易满足。”
  安殊亭赞同的点头。
  眼前的两人旁若无人,自有一股默契,更像是将宁湘的脸面往地上踩。
  孙家长房嫡小姐,又是大老爷夫妇的老来女,宁湘当然有自己的面子和自尊,只是在生存面前这些都微不足道。
  昨日的意外一再提醒她,他们这一房有如今的地位完全是因为她这个出类拔萃的兄长。
  或许是因为察觉到孙悦白对大老爷夫妇的不在意,近两年随着孙悦白的隐退有些人似乎蠢蠢欲动了。
  此刻宁湘根本顾不上考虑安殊亭在场,反正他也听了这么多,“哥,生育之恩并不是一些恩怨就可以抵消的。”
  “每一个母亲十月怀胎的艰难,甚至在生产的时候本就是在闯鬼门关,这些难道就抵消不了那些错事吗?”
  宁湘眼中漫出水汽,言语间带了质问,这也是她第一次在孙悦白面前露出些许强硬的一面。
  好家伙,安殊亭啧了一声,重新上上下下的打量起这个姑娘,突然腰上一疼,转头,孙悦白依旧笑得和风煦日,端的君子风范,只是在安殊亭看过来时又拧了半圈。
  安殊亭忍住呲牙咧嘴的冲动,冷哼了一声,“可孙夫人生孩子本身就是巩固她自己的地位,你也可以当成等价交换,冒着闯鬼门关的痛苦生来的嫡长子能让她站稳在孙家的位置。”
  自从认识孙悦白后他总能遇见很多神奇的人,导致安殊亭说话毒性飙升,总结下来就是别人和他谈感情,他就和别人说利益,别人和他讲利益,他就和众人一起走心。
  “兄长,你就这样任由别人羞辱我们的父母吗”宁湘冷声道,她忍不住看向孙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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