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说罢,恭敬告退。
谢红苗与钟紫衣对视一眼,但彼此都没有什么完成任务的喜悦。
一般一个任务有十日时间,也不急着去复命,谢红苗便提议二人先回客栈休整。
但就是叫了一桌的饭菜,也没什么胃口。
二人又相对默坐了良久,谢红苗正要起来回房,却见客栈小二引了个人高马大的人进来,笑着向自己和钟紫衣抱了抱拳。
正是那醉仙楼的大汉:“两位仙师,还是我家花魁娘子,嘿嘿,请两位再去喝杯水酒。”
反正左右无事,当下与钟紫衣对视一眼,一同跟着前往。
仍是上次香气扑鼻的房间,仍是那位娇媚可人的花魁娘子,一照面便打听道:“听说那钟家老爷回来了,是二位仙师救的?”
谢红苗一怔,苦笑道:“……姑娘信息倒很灵通。”
那花魁娘子媚眼一抛,期期艾艾:“只是不知道那杨婉容……”
谢红苗明白她的用意,当下将经过简要说了。
听到那杨婉容已经被修仙者带走,钟老爷和钟家都不知道她的妖物身份,花魁娘子这才抚着胸口,丹唇勾起:“两位仙师何止是救了钟老爷,也是救了奴家,和我醉仙楼上下几十口人呀……”
说着红酥手起,分别为谢红苗和钟紫衣各斟了一杯酒和一杯茶。
谢红苗又像上次那样豪爽地喝了,转头见钟紫衣坐着不动,不由奇怪,就连花魁娘子也有些讪讪:“哎呀,莫非这茶……不合这位仙师的口味?”
“不是的,”钟紫衣的声音却分为真诚,“只是上回来已欠了姑娘一杯酒,紫衣答应过要补上……可否借我一个铜盆洁面?”
那花魁娘子一怔,很快便为这话中的意思笑得两眼明亮:“仙师既肯赏脸,莫说铜盆,就是百花浴桶也是有的!”
说着唤人取来了铜盆,睁大眼睛看着钟紫衣俯下身去。
只见他手指微动,那铜盆中的清水便像穿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一颗落在他的脸上,散成水雾。
可还没等百花娘子发出赞叹,钟紫衣用手一抹,她便登时呆在当场。
娇妍如花的一张脸,目含秋水,艳光照人,打湿的额间鬓角,更仿佛晨间的凝露,新鲜清透。
“这位仙师……倒是将奴家的‘花魁’身份夺了去了……”花魁娘子喃喃出声,回神了才察觉不对,连忙拍打自己的嘴巴致歉。
钟紫衣却只是笑了笑,自己斟了三杯酒,一杯敬了谢红苗,一杯递给花魁娘子,然后自己举起第三杯,一饮而尽。
花魁娘子笑着一拍掌,还要说些什么,却见钟紫衣动作不停,喝了一杯,又喝一杯。感觉到不对,忙向谢红苗递来眼色。
谢红苗比了个手势,只道“放心”,她便也不语了。
两下看看,察言观色,悄悄地退了出去。
这边谢红苗也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候着。
每个人的心中总有那么一二心结,难忘之情、难解之忧、不平之事。
作为老师,无法帮着解决,那便许他放纵一次,举杯浇愁吧。
第37章 以怨报怨
钟紫衣平日里严于律己,是追云派出了名的“三好学生”,加上一直戴着易容面皮的缘故,平时滴酒不沾。此时一壶“万紫千红”酒见了底,他的脸色越发地红润娇艳,一双眼睛也从水光潋滟成了云山雾罩。
谢红苗听他口中喃喃自语,凑过去,却听他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
知晓他已然醉了,将人扶上了房中的软榻躺下。
起身之际,却被青年一把拉住了衣襟:“师父……我好难受……”
谢红苗一阵紧张,忙低下头去问:“哪里不舒服?”
却被青年一把攥住了手,按在自己胸口。
盛夏的紫色衣裳,轻薄得很,隔着里头也不厚实的单衣,一阵有力的心跳从掌心传来。
“师父……”酒醉的青年蹙着眉,潮红着脸,喃喃自语,“我觉得好恨……我好恨!这里,这里好像要裂开了……这是我的错么?是我的心……不够静么?”
说着在自己胸口重重地捶了几下。
谢红苗连忙拉住,一边柔声安抚:“紫衣,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你当下的感受,是正当的,或者说,人所有的感受都是正当的,切不可因此伤了自己。”
“是么?”钟紫衣的心情平缓了些,“我,我恨钟家,我恨那个人!……人,可以……恨自己的出身么?”
“自然可以。”谢红苗认真答道,“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至少可以选择如何去面对。”
顿了顿,又道:“我也非常非常……讨厌他们。”
“师父……”好像是压在心头的什么重物突然被推开了似的,青年肩头一阵颤动,继而双臂舒展开来,竟抓着谢红苗的双臂坐了起来。
四目相对,直视过来:“我以前……一直以为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害了人……”
“不是的。”谢红苗虽然有些不适,但还是任由他动作,“你没有错,更害不到什么人。”
想到原作小说结尾,那里的钟紫衣看着男二与反派同归于尽,便将罪孽都归于自身,包括他娘周嘉禾的死,最终拔剑自刎,何等惨烈,何等不值,心中便涌起一股做老师的责任感:“你做为师的徒弟之前,不过十五岁,一个少年人,能害到什么人?至于以后,为师一直会在,会看着你,会襄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