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苏观想,自己就是那个百姓。
  温寒酥并没有觉察到几人中的微妙,脸“唰”地红了起来,开始说话了。
  先是说顾奕西,但是没说多久,温寒酥就暴露了自己是顾言雨头号粉丝的特征。
  顾奕西听得认真——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母亲的了解,似乎还是欠缺、有些不够。
  结束谈话时,温寒酥抿着唇,像是思考了很久,问顾奕西:“顾总,我想问问您,现在是……在准备要生小孩了吗?”
  说话时,她的目光就落到了顾奕西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坐在旁边的苏观这时候还是警觉了起来,瞟了一眼这边,要听顾奕西的回答。
  她本来还以为顾奕西还要执行她的计划,但后者似乎对“报复”苏观这事不太上心,或者又说已经忘记了。
  只听得顾奕西说:“嗯,是啊。”
  她说话时声音坚定诚挚,不像是普通的回答,更像是一种承诺,对在场的谁的承诺。
  苏观此时此刻就坐在她们对面。
  她笑了,撇过头的时候,恰好衔上顾奕西的视线。
  真是的。
  那一刻苏观心想,其实顾奕西继续她的“报复”也无妨,那有什么呢?
  不管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又或者是报复,苏观都觉得没问题。
  大不了就是应对方式不一样罢了。
  前者她是心甘情愿的;至于后者,她也会觉得那是“甜蜜的报复”。
  ***
  新年年味很重,等一大家子人吃完饭,天色已经不晚了。
  顾园出手阔绰,将一整个家都布置得漂亮,红灯笼红对联,张灯结彩,年味十足。
  苏观和顾奕西一起在外面散步。
  凉凉的夜风刮在她们的脸上。
  江北是个宜居的城市,饶是在过年的季节,也不见得有多冷。
  她们互相牵着彼此的手,紧紧握住。
  耳畔是顾园传来的嘈杂的人声——喝了酒嘛,还有很多小孩,辞旧迎新,大家都闹哄哄的,正常。
  更远的地方,还有人放烟花爆竹的。
  顾奕西牵着苏观的手莫名地用力,紧了一紧,她说道:“嗯,这里居然有人放烟花啊?”
  苏观偏头:“怎么了?”
  “嗯,多半是偷偷放的吧。”顾奕西耸耸肩,“我以前才到顾园来的时候,这里可不让放烟花。”
  “可是很漂亮啊!”苏观说,忽而又怀疑地问:“万一是现在可以放了呢?”
  “嗯……应该不行。”顾奕西沉默了一下,说道。
  她是怀孕了,不是傻了,这些禁令是怎样的,她还是知道。
  苏观说:“既然不行,她们还放啊?”
  “所以我才会特地提出来嘛。”顾奕西的反驳来得快。
  苏观无语,似乎是被她气得发笑,“原来你喜欢这种?”
  “我喜欢哪种……?”这下轮到顾奕西发怒了,“说清楚。”
  因为顾奕西怀孕了,苏观的逗.弄仅仅限于言语上的,比如像现在这样,在顾奕西发怒完之后,她又逗得顾奕西说了些什么“你这样的”话结尾,两人几乎是笑得捧腹。
  笑啊,笑啊,银铃一般的笑声流荡在空气中。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甜香味道涌入了苏观的鼻尖,与此同时,还有一片雪花飘落在顾奕西的肩头。
  雪,下雪了。
  恍惚间,苏观才有这样的意识。
  很轻很薄的雪花缓缓降下,紧接着变得更多。
  但雪一直都吓得不大,是细雪。
  鼻尖那股翻涌的味道更加强烈了。
  清冽的甜香,从苏观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觉得顾奕西身上的味道就像这样,是细雪中甜香。
  她看呆了,伸出手,将顾奕西耳边的碎雪掸去。
  顾奕西似乎还沉浸在刚刚愉快的交谈中,还没从前仰后合的笑中恢复过来,看到苏观一脸认真地伸手过来时,她还皱着眉头,嘴巴里嘟囔着:“怎么啊?我还是孕妇,哪有你这样虐待孕……”
  虐待孕妇,说不过就动手的?这才结婚,这才哪到哪?
  不过顾奕西并没有来得及把这段话全部说完,她只是看到,苏观认真地掸去了她耳边飘落的细雪。
  “喏,我可不敢动手。”苏观耸耸肩,伸出手,把雪花递给顾奕西看,“看哇,证据还在这里呢。”
  顾奕西愣了愣,目光落到那隐隐有融化之势的雪片上,说:“噢……”
  人证物证俱在,顾奕西的确不好说什么。
  “证据马上就要化了。”顾奕西逗她:“证据没了,你怎么办?”
  苏观一怔,等她低头去看时,手指染上更多潮润,顾奕西说得不错,确实要化了。
  化了 ,然后呢?
  江北不会下很大的雪,等到春暖花开雪融这种事情,不会存在。
  甚至也不需要等到天明日出。
  因为今天晚上就是一场细雪,苏观这么想。
  还不用怕日出雪才融化,它现在就会化掉。
  再抬头时,苏观突然觉得顾奕西的面容,在灯下有几分模糊。
  她依然直直地站立着,雪色潋得她更加冰肌玉骨,身后是一条不见尽头、只余暗光的长街。
  苏观莫名想起了顾奕西那天对她说过的话。
  “啊,是,融化了。”苏观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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