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扬起下巴,前一秒还挑衅作乐的眼神忽然敛尽了锋芒,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别生气呀,开个玩笑而已。”
重尘缨依然懒洋洋地靠着,只投了视线过去,学着对方同样弯起了眼睛,将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
第03章 的确别有用心
宴玦一脚刚迈过门槛,就正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银链绷直化刃,在转瞬间划过女人的脖颈,又再次绕回掌心,却没有丝毫灵力波动。
和昨夜如出一辙,同样只有内力。纯靠内力都能有如此速度,灵力想是更当不容小觑。
再一抬头,便看到了那张早有所料的脸。
明明是正派代表,却诡谲蝰蟒,难怀好心。
这股冒犯的打量毫不收敛,重尘缨早早便注意到了。
他抬起视线,直直对上了宴玦的眼睛。墨色的瞳孔里凛冽着尖锐冷光,是纯粹的敌意。
可重尘缨偏偏就对别人的针对厌恶甘之如饴。
于是便从容不迫地把手肘撑在桌面,偏头靠着掌心,托住了侧脸颊,未等宴玦开口,便悠悠扬起唇角。
是个浅淡到近乎没有的笑。
和那天晚上暗含的古怪亢奋如出一辙。
重尘缨知道宴玦看得懂。
你瞧,我们又见面了。
果真,那人瞳光一暗,眼睛视若无睹地扫过并忽略,没有接话,只是兀自开口:“在下宴玦,北洲大宗师,总领封印一应事宜,在此恭候各位多时了。”
重尘缨早有所料地收了表情,视线一偏,瞟向窗外刺眼的昼光里,若无其事地含了口茶。
“东洲大宗师,太子少师,杨凌。”右边的男人立刻接上了话。
“南洲大宗师,二皇女,朱砂。”左边的黑衣女人也跟着接道。
几人接连介绍完自己,却始终没等到最后一个,不由纷纷侧头。
但焦点本人依然不急不缓,等宴玦终于如愿朝自己投来无声催促的视线,才悠悠吐出三字。
“重尘缨。”
杨凌抻着脑袋,似乎还想他再说点什么,可并没有等到。不能说出口的官职,还受女帝喜爱......简直把这关系呼之欲出了。
倒是宴玦面色无波,只在他说完的瞬间微敛眼皮,毫不避讳地碰上了重尘缨的紧盯。
视线再次交汇,无形的火点燃青烟,荡出古怪又难言的焦灼气氛。
重尘缨再次噙了笑,将一阵暗风助进火星里,使其在晦暗阴影中燃烧得更加旺盛。
嚣张也好,倨傲也罢,谁又敢说什么。
这个对视停顿得很长。
在刻意的拉锯里,重尘缨终于听见宴玦沉声开口:“陛下思及各位舟车劳顿,今夜在芙蓉楼特设酒宴,为诸君接风洗尘,还请赏光架临。”
视线不移,紧紧相逼,哪怕话已说完,却无人应声。
谁都知道晚上妖邪作祟,却还故意置办夜宴,是何居心。碍于点刚刚认识不尴不尬的关系,杨凌和朱砂都没开口。
但重尘缨向来不考虑这些弯弯绕绕,他眨动眼皮,故意托长了调子,懒懒出声:“域河封印在夜里便会大幅衰弱,将军亦严令百姓夜晚禁行,怎么这会儿又肯大张旗鼓......”
“只怕是宴将军,别有用心啊......”他尾音带翘,压住眼上那层薄肉,视线不紧不慢地凝聚成针,刺进宴玦表面那层稀薄的皮肤,似乎要将他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一次性看个完全。
宴玦扬起下巴,语气依然平淡又坦荡,全没有被戳破的难堪。“是又如何......”不加停顿也不屑掩饰自己的试探,“既是大宗师,便自当给百姓压压悸心。”
他忽然掀起眼睛,放缓了语气:“还是说,你不敢?”
重尘缨抿了抿嘴唇,并不接那显而易见的挑衅,只在两秒钟的停顿过后,突然溢出了声短促的笑:“北洲陛下的旨意,岂敢拒绝......”
唇边笑意陡然乍开,不假思索又轻而易举地就把宴玦藏在心里的话全给倒了出来:“更何况我等早早相互了解,日后配合起来也更方便,不是吗?”
那眼睛像弯月一样眯了起来,透着股难以捉摸的狡黠,眼神穿过那狭窄的缝隙,似乎能窥见心底潜藏的一切。
他也的确是在窥探。
宴玦凝了视线,似乎没料到这人眼睛如此毒辣,跟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立刻便猜到了说法,他扫过那人颇为狡黠的表情,淡淡开口:“重大人明白便好......”
接着眉眼一抬,扬声道:“既然都没意见,那就恭候各位了。”
他已经替另外两人作了定论。
可正要跨步出门,又把刚抬起的腿放下了。
宴玦转过头,像是要交代什么似地沉声开口,却独独把眼睛瞄向了重尘缨:“另外,
既然来了我北洲,那就烦请各位遵我北洲的规矩......
无论你是谁。”宴玦陡然敛聚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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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今日接风宴的不止四位大宗师,还有北洲朝堂的一众文武官员。
可除了宴玦这类底气横行的武将,谁都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都道夜色就是最好的风月,可除了浓夜,还得有鼎沸人烟、灵动歌舞,得有锣鼓喧筝鸣、箫音追阮声。
那才是万般欢宵不夜天。
但今天什么都没有。
空有寡淡的灯笼凑数高挂,几碟凉菜稀薄上桌,伴着大敞的木窗,随冷风灌进肚里。空有酒客两两而坐,在静谧又古怪的氛围里相对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