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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重尘缨被他看得有些发怵,垂了下巴,声音放的很轻:“我不是故意想瞒你。”
  以宴玦的傲性,哪怕是为了大局,重尘缨觉得他多少也该和朱砂一样,多少是有点气的。
  可宴玦表情淡淡,似乎并没把它当回事:“嗯,我知道。”
  这出乎意料的反应让重尘缨微微愣住,瞳孔一暗再次问道:“你不在意我瞒着你吗?”
  这些事在他心里随着时间累积越发沉重,越发难定,而宴玦却毫不在意吗?
  那他到底会在意什么......
  “你和师父授命在身,我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宴玦动了动眼睛,神色定定。
  “更何况,你瞒着我的事还少吗?”
  那声音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可每个字之间的停顿好像被拉长了。
  重尘缨呼吸一滞,忽然觉得宴玦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他干笑了声,没接这话。
  又把脑袋偏向另一侧,神情放空地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地面,不怎么想去看宴玦的眼睛。
  “对了,今晚我应该不回驿馆......”他咳了声嗓子,没有轻佻,没有戏谑,罕见的平缓,甚至有些低沉,“你不用等我。”
  宴玦精神一紧,胸腔里忽然就卡住了一口气:“你,去哪?”
  “事情结束,也该同我师父禀报一声......”重尘缨哽了哽喉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正常。
  他暗自呼了口气,心里闷得慌,却还是故意吐了口无所谓的笑腔。
  宴玦不吭声,落在他脸上的视线始终没有移开。
  也没得到回应。
  “嗯......”他的哽了哽嗓子,无端发了哑。
  “我等你。”
  冷不丁卡出了一句话。
  重尘缨一愣神,终于把视线移了回来。
  宴玦眼睛里有能点燃引子的焰火,滋啦一响,便直触心底,呼吸剧烈。
  他不明白......
  不在意的话为什么还有这副表情?
  不能再看了。
  重尘缨凭空咽了口水,从他身旁走过去,离得很远。
  “先走了。”
  在他最后一只脚踏出星沙宫的瞬间,宴玦握紧了拳头,声音顿挫,几乎咬牙切齿:“给我盯着他。”
  宴玦站在星沙宫门前,哪也没去。
  直到橙亮的光落在脸上,傍晚临近的时候,玄甲卫才终于来报,他注意着将军的表情,小心翼翼道:“重大人停在了昭街,一个人。”
  “把那条街给我封了,离得远点,我一只苍蝇都不想见到。”
  嗓音里浸泡薄刃,极端发寒。
  第50章 昭昭
  夕阳将沉,余晖却没落下来,狭窄的长街上拢着灰色的阴影,一侧白墙高耸,一侧庙门破烂,黯也不黯。
  重尘缨停在道路中央,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这里。
  大概是因为看不见人,也看不见光。天是昏黑的,云是暗红的,雾雾蒙蒙,像是鬼域。
  黑暗和死人才更适合他。
  可这里不是鬼域,他又该往哪里走?
  重尘缨低着眼睛,看着方方正正的青砖地面,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今天。本该是一个轻而易举混完即走的牢骚任务,本该是一个板上钉钉只待时机的决定,却因为一个人全盘打散。
  他呼了口气,抬起脸,却在前方不远处的破庙门口看见了一个人。
  宴玦背靠着门前一根红圆立柱,侧脸对着他,下巴稍低,毫无情绪地倚着,手里抱着冥麟。
  耳侧的那根辫子搭在肩上,亲手给他带上的银质发扣无光也能泛亮,时不时晃出细微的白色。
  很抓眼睛,很慌心神。
  重尘缨目光一滞,没想到那人会在此时出现。
  “你,怎么在这?”他犹疑着语气,声音并不大。
  但空街擅声,不难听见。
  宴玦朝他转过脸,面无表情,甚至眼神发寒。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兀自说道:“所以你还是要走。”
  重尘缨掀起眼皮,明知故问道:“什么意思?”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宴玦站直后背,彻底转过身,正对着他走来。冥麟握在手上,打横垂在身侧,随着脚步起落闪出异样的芒,而他背后,是无限逼近黑色、无限被压缩挤仄的云。
  和梦里的样子几乎重合。
  眼睛闭上又再次睁开,话语直白,掷地有声:“你还是要去妖族,对吗?”
  重尘缨猛然愣住,眼睛眯下来,藏着危险的光。他沉了语气,视线盯着不放,迈开步子也走了过去:“你怎么会知道?”
  在距离只剩咫尺的时候,停了下来。
  宴玦毫不躲闪地直视着他:“你我也算同床共枕,你想什么,你觉得我猜不到?”
  重尘缨哽了喉咙,不搭话。
  宴玦竟然能猜到他的想法......这就足以让他难以置信。
  可知道了却瞒着不说......不阻止不作为,是只当个热闹,当场好戏乐子吗?
  是啊,他怎么忘了宴玦就是这样的人,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兴头来了就玩玩,过了连再见都懒得说。
  就像看笑话一样冷眼旁观。
  明明我是为了你才本心难定左右难顾,而你却是无甚所谓,全然不在乎吗?
  重尘缨无端便着了火。
  又在瞬间愤怒到极点。
  “为什么?”偏偏宴玦还压下眉眼,恶人先告状一般质问了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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