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重尘缨附和着笑了声,抬起眼,便看见宴玦和玄南彦簇着两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宴玦一眼就注意到了他,面上不动声色,眼神却落在身上,动作极小地朝外指了指脑袋。
重尘缨知道宴玦是想让自己避避,于是便偏开脸,打算转过身去。
可没等他有所动作,最前面那名年龄稍长的公子便兀自停下脚步,朝他看了过来:“阁下可是西洲的宗师大人,重尘缨重公子?”
于重尘缨印象中自己应当是没见过这号人的。别说自己,连宴玦也没想到太子会认出来并主动跟他打招呼。
早该离开的西洲宗师出现在北洲的将军府里,实在算不得寻常。往最坏处想,可以说他别有用心,更可以诬宴玦心生反意。
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太子好眼力。”重尘缨无所谓地笑笑,懒得行礼,甚至连尊称也没带上,“可在下既非西洲,也非北洲,此刻也只是宴将军的江湖朋友而已。”
似是没想到此人说话这般滴水不漏,太子玄懿神情微怔,转而便面色如常地看向了宴玦:“重公子既在将军府上,需得尽心招待,不可失了我北洲的风度。”
宴玦点点头,应声道:“殿下放心。”
玄懿转回脸,朝重尘缨笑得礼貌:“重公子若有需要,东宫随时恭候。”
“客气了。”重尘缨随口便回。
见玄懿已经出了府门,九皇子忽得停下步子,没什么讲究地跑回了宴玦身边,语气分外亲切:“小舅舅,那我也先走啦,你好好养伤,改天再找你请教。”
“九殿下言重了。”宴玦仿佛没看见那故作亲近的称呼和动作,语气平淡,视若无睹。
等终于把人全都送走,宴玦招来温钟,看着院里那两堆占了大片面积的“慰问品”,扬首道:“把这些东西都还回去吧,务必亲自送到。”
闻言,重尘缨赶紧把自己的那两副锦盒取了下来,一抬头,对上了宴玦稍显困惑的表情。
“别人送的不收,我送的总该收吧?”他走上前,一手托着盒子,一手去拉宴玦,“之前答应你的。”
“什么东西?”宴玦由着他牵,进到屋子里,问道。
重尘缨不接话,打开其中一个盒子,是套佛头青颜色的衣服。
底衫绣了暗纹,溢溅蓝光,外袍刺了绣线,流淌银亮。全身坠着红白两种颜色的链条环佩,繁杂又重工,连护腕上都打着银饰,同他耳扣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宴玦一向热衷漂亮玩意儿,人是,东西也是。他不自觉把指尖摸上去,嘴唇率先勾了起来。
之前重尘缨说要赔他件金缕丝和软烟罗做的衣裳,当时只当是玩笑,压根没往心里去,谁能想到他竟真能弄出来。
重尘缨看他一时发了愣,眼睛也跟着眯起了笑。他覆上宴玦的手背,牵着他一起触碰到银色部分的织锦:“金缕丝本是金色,但我觉得这颜色衬你总差点感觉,便叫人过了趟银水,染成现在这个颜色。”
宴玦含着眼睛看他,腔调带笑:“重公子,真够阔绰啊。”
重尘缨不敢使劲抱他的后背,便只虚虚贴着,脑袋也悬在肩膀上,把掌心拉起来,亲他的腕骨:“不阔绰点怎么配得上你?”
声音很轻,更故意压得很低,去咬宴玦的耳朵:“喜欢吗?”
宴玦微微一缩脖子,偏过脸,羽毛一样在他嘴唇上碰了碰,又刻意吹了口气,把嗓子都熏得有些哑:“你觉得呢?”
黑寂处忽然啪嗒一声,是簇火燃了起来。
重尘缨不想放过他,暗着眼睛凑过去同他接吻。可又实在怕控制不住让那满身伤痕再雪上加霜,硬是压住火气,扣住他的后脑发狠咬了几口便退了回来。
像是一条受伤的毒蛇匍匐在灌木丛里,不敢抬头,只悄悄吐着信子,有些狼狈。
宴玦被困在桌前,眼睛里藏着笑,听见耳边那过于显眼的重气,便把声音敛起来,无辜又低顺:“你顶到我了。”
“别说话了......”重尘缨几乎要压不住那妄念,称得上是句闷吼。
若再来点什么,势必就要爆炸。
他闭上眼睛,把鼻尖窝进宴玦侧颈里,深吸一口气,嗅他的味道:“让我缓缓......”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不能紧紧相贴,还要隔着层聊胜于无的虚空阻碍,这抓心又挠肝的感觉几乎要把他逼疯。
好在那泠清若水,只要时间足够,便能平息所有的恶。
宴玦安安静静地站着,由着他把自己十指死死抓在桌案上,捏得筋骨发疼,压白了大片血色。
等感觉到重尘缨终于熄了火,把脸从自己颈间抬来起来,宴玦便打开另外一个盒子,若无其事地问道:“这个里面呢?”
同样是件衣服,相似的款式,只是是朱樱色的。
重尘缨呼了口气,又把脸埋回去,闷声说道:“这是我的,要和你一起穿。”
“好。”宴玦笑得很轻,“过年就穿。”
重尘缨用脑袋蹭他,嗓子很软:“那我今晚能留下吗?”
可宴玦还是拒绝得很干脆:“不能。”
重尘缨不死心,把脸抬起来和他对峙:“昨天你不在,我都没睡着。”
奈何宴玦不吃这套,面上毫无波澜:“那你一个月都没睡觉?”
重尘缨憋了口气,第三次把脑袋埋进宴玦肩窝里:“哪有你这么狠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