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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这熟悉却又陌生的触知让宴知远皱起眉,定定开口:“这是玄门?可为何会......”
  他停顿思索一瞬,看向重尘缨的表情更为复杂:“莫非是第八重?”
  重尘缨低着眼睛,没理会他的疑问,只强行压住瞳孔深处涌起的暗涛,字字顿挫:“宴老将军,看在您是宴七父亲的份上,我只当今天从未见过您。”
  挑衅他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个死,更别说宴知远还想杀他。
  可那是为了宴玦,也是宴玦的父亲。
  左手的拳头紧紧捏紧,指甲嵌进肉里,血溢出来,让疼痛清醒神经,把沸腾的邪与恶也带走了。
  “所以也请您,不要找死。”
  戾气压在齿间。
  重尘缨不是什么好人,更是满身反骨,越是阻拦,他就越是要得到。
  更别说那幼苗早已扎根,占领满立锥大小的心脏,放纵着根茎抓挠临界血肉,隔靴搔痒。
  妄想已久,难以忍耐。
  那便一刻都不能再等。
  就要今晚。
  -
  宴玦复完命,和温钟一道从宫里往外走。
  路上红墙歃血,白璧染瑕,是叛军作乱遗留下来的痕迹。太监侍卫人来人往,急着救命包扎,忙着搬运尸首。
  宴玦看着两个太监拖着一具尸体从自己擦肩而过,恍惚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叫停了他们。
  温钟好奇,跟着凑过去,可什么也没看出来,只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孩。
  可宴玦却瞳孔骤缩,霎时僵在了原地。
  面熟的小孩双眼紧紧闭着,苍白眼皮上几根青色血管异常扎眼,是狰狞的诡异的网。胸口红色晕染成黑,被刀剑贯穿心脏,一击毙命。
  是土土,之前那个帮他给重尘缨送花,蹦蹦跳跳的小男孩。
  肉身衰败的血腥死气难以掩盖,可在这满地沼泽里却能隐隐嗅到花草和根茎的土壤味道,是长久身在幽静花圃,一点点浸染上的。
  本应该出苗,生长,然后盛放,可是如今都不在了。
  宴玦从前很少为无辜者多加感怀,如今神思动荡,也许是因为心魔敏感了情绪,也许是因为和自己产生了交集。
  和重尘缨产生了交集。
  土土是他愿意接纳的为数不多的善意,愿意自我开解的伊始。
  让重尘缨能够朝前看。
  宴玦压住心底的躁动,呼出口气,问道:“他,怎么回事?”
  太监拱了拱手,毕恭毕敬:“皇后娘娘爱花,也致力于收集宫外的奇珍草木,这小男孩儿是来帮他父亲送花的,只可惜,遇上了这种祸事。”
  脑子里忽然发出持续的嗡鸣声,宴玦在眩晕里翻出几两银子,递给太监:“给他父亲,不要告诉是我给的,务必好生安葬......”
  太监秉声退下了。
  宴玦闭了闭眼,喉头发涩,愈发沸腾的心跳里,诡谲飘远的声音沿着心弦攀爬直上,再次出现。
  “看看,这就是你要保护的人......”
  太阳穴突突地阵,刺得肺腑发疼。
  “你救人,他们就杀人,上位者私欲孤行,下位者潦草堕命,死都死不明白......你想要什么,他们就毁掉什么,你的念想,你的希望,你想保护的人,你喜欢的人,”
  “全都会死。”
  在无端隔绝的死寂里,吟唱蛊惑的歌谣。
  “人类的感情虚伪又肮脏,你还留着干什么?”
  “回来吧......”
  声音霎时弥散。
  瞳孔在瞬间变成了灰色。
  心绪暴动,又牵连着损失大半灵力的内伤,宴玦猛地吐出了半滩血来。
  猩红一片,和从土土身上滴落的血迹粘连在一起,混合,扩散,渗进地面。
  黑得彻底。
  “将军?您怎么了?”温钟立刻去扶他的肩膀。
  再抬起头,眼底的灰色又转瞬消散。
  “没事,救陛下费了点力气,过两天就好了。”
  宴玦摇了摇头,没直接用手,而是用帕子把唇边染上的血都给抹掉,连领口和衣袖都细心检查了一遍,确认没留下任何痕迹。
  他强行打醒有些混沌的神志,呼出几口深重的气,又站直后背,将自己伪装成无事发生的样子。
  不想让那个人发现。
  重尘缨见宴玦出来,便伸出胳膊,没被自己抓伤的手紧紧牵住他的掌心,不由分说就带上了马车,急急往府里回。
  一路上都没人说话,单是并肩而坐,像虚假捏造的泥土雕塑,甚至没有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一人压着燥火,一人压着伤痛,两个人的脸上都没什么情绪,只是平静的,隐忍的,克制的。
  像暴风来临之前的祥和海面。
  因为各怀心事,所以不约而同地都选择沉默着。
  马蹄掩盖呼吸,月色蒙蔽视野。
  真假难辨的现实让向来体贴入微的人都没有发现对方有任何的不寻常。
  只道为了同一件心知肚明的事着急回家。
  【作者有话说】
  终于是准备吃上了,明天开锅
  第85章 苦与乐
  重尘缨拽着宴玦的胳膊,把人猛地拽进屋里,反手带上锁,然后按在门板上接吻。
  像是在泄愤,又像是在焦虑地证明什么。
  两只手捧着脸,动作很急,语气也急。
  “就现在,行吗?”
  要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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