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话将说完,那小丫头不经意间抬眼,正对上那双森寒阴鸷要将人啖肉饮血生吞活剥的眸子,浑身一抖,手一颤,好死不死,指甲正擦过绪王脖颈……当见了红痕。
  小丫头整个人如坠冰窟,未等反应,“啪”——
  沈青霁反手就是一耳刮子。
  丫头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嘴巴里翻涌起一股腥甜……
  “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沈青霁揉按着脖颈倒吸气,瞧了他那身宫装无端想起沈弱流,更为暴怒:“宫里头就是这么调/教奴婢的!你想杀了本王吗?!”
  小丫头跪伏,“滴答”“滴答”鼻血往下流,她不敢擦,一个劲地磕头:“绪王殿下饶命!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咚”“咚”“咚”……丫头磕得头破血流,周围军士侍从于心不忍,别开眼,却无一人敢上前替她求情。
  沈青霁按着手腕,冷眼怒斥:“还不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拖下去?!”
  随从反应过来,叫了两个军士把人往下拖,小丫头哭声凄厉:“绪王爷饶命啊绪王——呜呜……”嘴巴却被堵得死死的,再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沈青霁拿了帕子擦手,这时,一个小黄门走了过来:
  “奴婢请绪王殿下安。”
  沈青霁扔了帕子,扫他一眼,见是沈弱流身边的,未做理会。
  小黄门不卑不亢:“圣上听说这头异动,故差奴婢来看看……”他眼神扫过被拖下去的小丫头,笑得天衣无缝,
  “可是那奴婢不懂礼数,惹了王爷不快?”
  沈青霁眯眼看着祭台之上的沈弱流,此刻他正在受朝臣叩拜,嘴角挑着放肆的笑,下巴微扬,似乎在朝这头看……养虎为患,沈青霁此刻才看清了这小畜生的嘴脸!
  犹如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恶心,他冷笑:
  “不快?”
  沈青霁额上青筋暴起:“这奴婢意图行刺,若传出去,还叫人以为是圣上要杀本王!本王处置她是维护我沈皇室颜面,维护天子威严!”
  ……丫头被拖进了林子里,不消片刻,“喀拉”直刀出鞘归鞘,一群飞鸟扑棱棱地被惊起,疾冲向上。
  殿前司军士回来了。
  沈青霁没看一眼:“你回去告诉圣上,本王身子不适,先行回京疗养,这秋猎便不掺和了。”
  干土地上浅草枯黄,叶尖几点小丫头的血顺着脉络往下淌,泥土脏红,不消马踏几蹄子便会无影无踪……就像这人从未存在过一样。
  小黄门默了片刻,躬身行礼退下。
  待小黄门走远了,何夜屏退众人,压低声音:“王爷,严况求见。”
  第12章
  圣上毫发无损地出现那刻,严况反而十分淡定。
  官员列队雁行,他悄然无声地放慢脚步躬身退下……这刻,圣上拈香祈神,帷幄大帐之间阒寂,头顶尖喙利爪的畜生盘桓在头顶,高鸣振翅,像是圣上的双眼注视着他,一阵蚀骨的寒凉自脊背窜上后脑勺。
  约莫半刻钟,遣去的小厮回来了,见着严况畏首畏尾:
  “老、老爷……”
  严瑞失踪,圣上毫发无伤,此时便是再大的噩耗,严况也觉得犹如牛毛细雨,不值一提:
  “说。”
  小厮“扑通”跪下,以目视地:“老爷……绪、绪王爷回说是身子抱恙,不见外人,此时已经禀明了圣上,先行回京修养了。”
  严况闭了闭眼,又逼问:“除此之外……绪王爷就没再说什么?”
  小厮回道:“小人被人拦着,没见着绪王爷,是王爷身边的何夜传的话,”他想了想,“除此之外,绪王爷确实,确实没再说什么……”
  “好了!”严况不忍听他说完,挥手打断……负手而立,抬眼透过树缝望无边的天穹,却被密密匝匝的树枝阻挡,只窥见一条条细缝,天光流泻。
  ……并不明亮,反而像是张沉在水底多年,阴暗潮湿的大网铺天盖地,压得人喘不过气。
  严况道:“你去吧。”
  小厮抬眼偷瞧主子,一眼恍惚,紫袍玉带好似蒙尘,显得十分旧,胸前锦鸡补子,五彩绣线黯然失色……不过片刻,主子好像突然老了十岁。
  “是。”他退下,走了老远回身看,主子成了蜉蝣般的一小点,还立在原地,头顶葱茏树枝组成一张大网,又像只浑身长满手的怪物。
  小厮冷不丁抖了下,骂道今秋真他娘的冷。
  ……
  马蹄踩过枯草落叶,沈青霁信马由缰,身后跟着侍从何夜,几个腰配直刀的殿前司军士,一行人行在围场林中。
  何夜递上鹿骨扳指:“王爷。”
  白木的软弓,芦苇轻箭,沈青霁接过扳指戴上,扣弦后拉试了试:
  “严况回去了?”
  五十米开外一只野兔在枯草间蹦走,何夜压低声音:
  “是,属下打发了那小厮回去,严况便借拖身子不适回了帐子再未出来过……小人瞧着大概是不会再来纠缠王爷了。”
  沈青霁冷笑了声:“他既能狗急跳墙蠢到给沈弱流下毒,就合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抬腿下马,几个殿前司军士屏息停立原地,何夜捧着箭袋紧随其后,递上一只轻巧箭支,欲言又止……
  “说!”沈青霁并不看他,双手持弓瞄准那只丝毫未察觉到危险的野兔。
  何夜拱了下手,以目视地:“王爷,属下怕严况逼急了倒戈圣上,对您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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