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是。”张太医心下侥幸,继续道:“臣试问圣上,若腹部这股气是有生命之物,臣有法子将其安稳流于体内,也有法子将其排出体外,圣上作何选择?”
  沈弱流忖了会儿,问:“安稳于体内有何影响?排出体外与朕又有何影响?”
  张太医擦擦额上的汗,道:
  “若稳于体内,圣上只是会偶尔食欲不振,恶心想吐而已,不过再过几月便可恢复如常。至于排出体外嘛,轻则气血两亏,重则伤及根本呐!臣劝圣上三思为好。”
  沈弱流想了想,笑道:“爱卿所言,这股气息乃先天之气,朕也觉若将它排除,只怕不好。”
  张太医站起来,拱礼,“是,臣这便去拟脉案抓药。”想了想,他又嘱咐道:
  “圣上这些日子尽量不要饮酒,不要过于劳累,更要杜绝骑马等过大活动。”
  沈弱流点点头,“朕记下了。”
  张太医退出福宁殿外,才松了口气,却又感觉将要大祸临头了。
  圣上那般明显是胎象不稳之症,可张太医怎敢直言。
  他不敢直言犯上,太医署其余一百一十四位太医亦无人敢直言,七尺男儿之躯,一朝有孕,岂不为人笑柄,圣上为人笑柄,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他们这些太医哪个人的脑袋保得住!
  如今现胡乱一邹,是为圣上保住了胎像。可若数月之后圣上莫名产下龙子,拿他们试问,届时他们又该如何?
  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
  若是一副落胎药,了解此事,确实一了百了,永绝后患。可那是龙嗣呐!谁敢有这个胆子谋害龙嗣!
  怎么着都得掉脑袋,两难呐!
  实在两难!
  张太医望着宫道直到内东门,数十丈距离,就跟他的性命似的即将走到尽头。
  ……
  福宁殿内,沈弱流背靠软榻,下意识轻抚了下腹部。
  张太医那番言论十分反常,沈弱流总觉得不放心。
  还是要等徐师傅进京,请那位民间神医来瞧一下为好。
  福元这时候走进来,
  “圣上,沈七回来了。”
  第32章
  沈弱流略抬手示意。
  福元得令, 出了福宁殿不多时,沈七与他一同进来。
  此时窗外朝阳勾带于飞檐一角,殿内火龙足, 沈弱流几分燥热, 将盖在膝盖上的薄毯掀开,那只伤了的脚腕轻轻垂落点地,
  “朕叫你去查那方刺客来历,查得如何了?”
  沈七跪地拱礼:“回圣上,属下查了他们随身之物, 并无所获, 所用刀箭也都是以融铁之法重新所铸,行事十分谨慎,不过臣从那些马上倒是瞧见了些端倪……”
  说至此处, 沈七略作停顿才继续道:“那些马像是北地来的良种, 郢都并不多见。”
  北地。如今在绪王与圣上眼中如鲠在喉的北地。
  “哦?”沈弱流听出他弦外之音, 此时抬眼, 眼神瞬了瞬,“你是说这方刺客可能与北境霍家有关?”
  沈七以目视地, 叩首道:“单凭几匹马说明不了什么,属下觉得若说这些人与北境有关系, 未免牵强。”
  沈七私以为世子爷似乎很看重圣上。
  沈弱流指尖轻敲案几, 双眼微眯,“是挺牵强的, 霍家若是真对朕动了心思, 霍洄霄又如何会救朕, 他又岂会对那些黑衣人痛下杀手……现下看来,朕此番行踪怕是已经暴露给了某些人。”
  望着悠远天穹, 他眼眸中深不见底,“朕倒是更怀疑严况一些,他这是将弑君之罪推在霍洄霄的头上?可是够蠢呐!”
  八大胡同严瑞被霍洄霄拿了,严况自是知晓此事的,他此番去霍洄霄眼前露面严瑞便急了。
  怕霍洄霄真将严瑞交给了他。
  又不敢在这混不吝的小霸王面前跳,便只能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成功便是一石二鸟。
  若不成功,也能令他与霍洄霄间多一层隔阂。
  可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想到的事,遇刺之事,他恰巧与霍洄霄在一起。
  沈弱流回神微微一笑,“朕还愁如何从霍洄霄手中拿走严瑞二人,此番倒是要谢谢严爱卿呐!”
  霍洄霄不是傻子,更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人。
  他是条睚眦必报,十分记仇的疯狗。
  仇人的仇人便是朋友,严瑞此番与霍洄霄结仇,倒是方便了沈弱流从他手里拿到严瑞二人。
  即便没有十成把握,也有五成。
  五成,已经很好了。
  沈弱流松了口气,但面对这么条疯狗,说是完全放心是绝无可能的,“这几日暗中盯着霍洄霄,最好能探出他将严瑞关在哪里,朕……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无非是与霍洄霄撕破脸,从他手里抢人。
  无论如何,严瑞,他势在必得!
  “是。”沈七叩首,又想起一事,拱礼道:“臣还有一事……方才接到密信,徐阁老已近北四城附近,不日便可进京。”
  沈弱流大喜,又担忧道:“徐师傅可有受伤?”
  沈七道:“有神医亲传弟子跟随左右,徐阁老并无大碍,倒是捎了句话给圣上。”
  沈弱流放下心来,“什么话?”
  沈七拱礼道:“徐阁老说神医已进郢都,在徐府暂住,圣上可将他诏进宫来为您看诊。”
  “朕这病症,颇有蹊跷,以防万一,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宫中人多眼杂,”沈弱流沉吟道:“朕改日寻个由头去徐府亲自拜访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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