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他忘了,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禽兽!
  可这算什么?
  第一次,是情势所迫,第二次又算什么?
  有了第二次,是不是还会有第三次?无穷无尽,就像是食髓知味中毒至深之人,最终滑向欲望的深渊,彻底沦陷。
  帝王要克己自持,怎可耽溺于声色犬马,沉湎于纵欲享乐。
  ……怎么办?
  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浮起的稻草一般,他抚了下腹部,一只手紧紧抓着霍洄霄,咬住下唇,“求你……”
  霍洄霄抱住他,笑意愈浓:对,求我,就像上次一样叫着我的名字求我。
  “……带我离开,求你!”喘息着,沈弱流捂住鼻腔,说完了后半句。
  这刻,霍洄霄脸上笑意僵住了,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那点绮思欲念彻底被浇灭了个干净。
  轻抬起怀中人下巴,他紧咬着后槽牙,“沈弱流!你就这么厌恶……”
  他哽住了。
  那双睨人先含三分情意的眼,此刻通红一片,湿润迷蒙,像是树叶上的露珠摇摇欲坠,若非他瞪大双眸竭力忍耐,下一息便会滑落在面颊之上。
  霍洄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微叹了口气,抱着人哄,一只手蹭干他的泪痕,
  “别哭,臣说笑的,臣不会做什么,再也不会了……”
  他抱着沈弱流旋身而下,很快便重新回到了林中,暮色下就着林中一汪清泉洗了把脸。
  躁动平歇,骑马穿越丛林。
  ……怀中之人再也没开口过。
  *
  天穹一弯月,清辉落满地。
  车轮辚辚,借由月色往郢都西城门内驰策。
  沈弱流靠着车厢壁,裹紧大氅,黑暗中一张脸晦暗不明。
  气氛诡异的沉默。
  霍洄霄取出一个从方才下山村姑娘手中买的紫皮果子,剥开一半递给沈弱流,“圣上尝尝。”
  “什么脏东西,拿远点!”沈弱流侧开头,蹙眉掩鼻,“朕怕吃了再中毒……”
  话出口,他有些不自在,慌忙改口道:“朕怕你下毒!”
  他不接,霍洄霄便当着面转手自己吃了,一反常态地没拿方才的事情再去逗他,而是说起正事,
  “圣上方才也看见了,那山谷中引了温泉水种的全是出自仙抚关外的伊迪哈……先前圣上所中之毒,以及春烟楼小倌所用之香,只怕都是出自此地,圣上打算如何处置?”
  贼人在天子脚下尚且如此猖狂,竟不知大梁朝中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地方。
  若是寻常之物倒也不打紧,偏这花出自仙抚关外!
  ……挐羯人与朝中之人里应外合避开北境悄然入国,私下制香制药敛财。而现下,伊迪哈一系已成气候,根深蒂固,非朝夕之工,显然已在朝中蛰伏多年。
  究竟是何人有如此能耐,能与挐羯人里应外合,避开官府谋此大事……何况,敛财用于何处?
  单是敛财不足为惧,怕的是里应外合,敛财谋国!
  车檐下坠着的惊鸟铃随夜风摇晃,铃音入耳,凉浸浸的,沈弱流双眉紧锁,面色发白,“北境,与朝中都尚未查出幕后之人,朕……尚且不能动手。”
  这时,旁侧传来一声嗤笑,沈弱流侧头看去,对上那双浅眸,却并无戏谑之态。
  “你笑什么?”沈弱流蹙眉。
  将手中果皮丢出车窗外,霍洄霄拍了拍手上渣子,“沈弱流,你知道我行兵布阵,大挫挐羯人的诀窍是什么吗?”
  沈弱流嗓音冷硬,“你要说便说……朕怎么会知道!”
  “是快!”霍洄霄大剌剌地靠着车厢,挑眉含笑,
  “我阿耶说过,行兵打仗与出刀一样……无他,只讲求一个快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他上身前探,凝视着沈弱流,浅眸微眯,
  “我嘛,十分同意老头子的这句话,有的事可以等,有的事却等不得……既已知伊迪哈出处,也知国中有贼,岂有再等下去的道理!不若快刀斩乱麻,将国中伊迪哈彻底铲除!”
  沈弱流与那双浅眸对视,莫名心惊,“幕后之人尚且未揪出,如此行事,岂不打草惊蛇……”
  霍洄霄双臂抱刀,笑了声,语气轻松,
  “郢都伊迪哈一除,幕后之人怎么还能坐得住?狗急跳墙,届时才是守住墙外等的时机……即便这人死要做王八不吭声,将谷中那些人一拿,还怕顺藤摸不着瓜?”
  夜风呜咽,铃音清脆,入耳惊心。
  伊迪哈在国中盘踞已久,已成势头,再等下去更加难以控制。
  届时若抓不到幕后之人,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助纣为虐。
  这刻,沈弱流猛然被点醒,觉着这混账此言竟十分有理,只是如此一来,此事交由谁去做令他犯难。
  北镇抚司首先不行。
  北镇抚司出手即代表天子,兴师动众,何况这么件小事,北镇抚司去做,并无十足理由,届时谷中之人一抵赖,不成事便罢,反倒落得个天子欺压百姓的恶名。
  郢都衙门更不行,那帮饭桶,畏畏缩缩,不成气候……思忖着,沈弱流眉间愈发愁云惨淡。
  却在这时,霍洄霄边剥开一个果子,边开口,“我去做这事最合适。”
  沈弱流愕然,目光侧过去,霍洄霄唇畔勾笑,慢条斯理道:
  “第一,我为殿前司指挥使,本就有护卫郢都之责,不管寻个什么由头,都能说得过去,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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