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霍洄霄躬身,额头抵在沈弱流颈窝处,嗓音低低的,“所以,弱流,我的乌尔浑脱,你别不要我。”
  未曾有人教过霍洄霄如何爱人。
  起先他觉得爱是畏惧,是隐忍,是唯一。
  虽有理却不尽然。
  后来顿悟,除此之外,爱要将自己剖开了给他看。
  ……看,这就是我。
  肮脏的,卑劣的我,一颗心给你,你不要就摔碎它。
  这就是霍洄霄的爱。
  沈弱流心底震动,隔了许久才垂眼道:“我不会令你去死……”
  “弱流,我帮你好不好?”霍洄霄跟条大狗似的在他颈窝磨蹭,浅眸欲念翻涌。
  沈弱流没说话。
  “我不乱来。”霍洄霄想了想,“……用嘴。”
  没等沈弱流开口,他就将头埋进了被褥间。
  到后来,沈弱流已经不省人事了,昏睡过去之前,脑中盘桓着四个字——
  乌尔浑脱。
  第65章 (二更)
  辰时末。
  整个天穹灰蒙蒙的透着浅蓝, 街巷疏冷,黛瓦上积着一层薄薄的雪,几只灰羽的晨鸟啾啁着跳来跳去, 翅羽扇起雪雾扑腾。
  飞电在殿前司衙门口顿蹄, 霍洄霄下马进门,牙斯正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 坐在正厅大门口端着碗汤饼往嘴里扒拉……换防军士来来往往,他却浑然不觉,整张脸都埋在碗里, 满头大汗, 大嚼特嚼。
  霍洄霄扫了眼,边朝来往之人点头示意,边走过去, 冲着他屁股就是一脚, “都什么时辰了, 还在这里吃!”
  脚还没踹过去, 牙斯手疾眼快,抱着碗先跳出一丈远, 连滴汤都没洒出来,定睛一看是自家公子, 嘿嘿一笑,
  “公子……您这几日不是告假在府里歇着?怎么有空过来?”
  霍洄霄没有理他,脚迈进正厅, “你这副样子, 活像个十年没吃过一口饱饭的饿死鬼……衙门没给你发俸禄?还是府里伙食不好?”
  在堂中落座, 他一双浅眸扫了下牙斯手里的大海碗,眼皮跳了下, “我让你来盯着,你就是这么盯着的?”
  “公子这可就是冤枉我了,属下可没玩忽职守!”牙斯跟着他身后进来,闻言忙将那碗丢到一边儿去,抓着霍洄霄大吐苦水,
  “属下这几日按您吩咐日夜守着那些人,连眼都没敢多眨两下……您瞧瞧,我这眼圈都快拉到下巴了。”
  霍洄霄扫了他一眼,冷笑了声,“我当你这几人脱了缰都快乐不思蜀了,成日里看不见人影,连王府都不回……我叫你盯着,可没说叫你寸步不离地盯着。怎么?王府里头有鬼不成,你不敢回去?”
  见心思被戳破,牙斯缩了下脖子,小声嘟囔,“王府里是没鬼,可有您啊……”
  自从那日金明湖回来,公子就不对了。
  也不知又给谁招了。
  这几日脸拉得跟晚娘似的,跟谁说话都憋着股火,连三哥都犯怵,谁还敢不要命地往他眼前凑。
  牙斯住在府里成日战战兢兢,感觉自己呼吸都能惹公子不快,只能往殿前司大牢里,跟关押着的犯人大眼瞪小眼一坐一宿。
  等着公子那张黑锅底的脸变白。
  “嗯?”霍洄霄挑了下眉,笑得阴森森的。
  牙斯顿时打止,挠着头嘿嘿笑道:“属下说笑呢……”
  霍洄霄扫了他一眼。
  牙斯不敢笑了,摸了摸鼻子,瞧四下无人,才道:
  “属下这几日一直盯着聂小琪那头,起先他还隔三差五来衙门应卯或者挑属下的毛病……许是见我不理会他,觉着没趣儿,这几日连衙门都不来了。”
  霍洄霄拿过案上一本册子随意翻看,闻言顿了顿,
  “卢巍呢?金明湖之后,他即便是再蠢笨如猪也该省得我这头行不通了,就没去咱们这个殿前司副使,绪王的侄儿斡旋一番?”
  “属下也正觉着奇怪呢,”牙斯想了想,皱着眉道,“据属下所知,卢巍这些天都在折花楼里泡着,跟那个叫春烟花魁公子来往甚密……倒像是没有这回事似的。”
  霍洄霄没有说话,翻着手中册子,浅眸微眯……
  卢家牵扯伊迪哈之事,怕是卢襄都快急得放在火上烤了。
  不然卢巍那般气性,与他又有龃龉,绝不会再觍着脸往他跟前凑的。
  人在殿前司押了这么些天,圣上按下不表,卢襄更不敢将这事捅到绪王面前去……暗地里的失手挑到明面上,主子瞧见了也只会觉着这条狗无用而已。
  狗嘛,多的是,这条不行再换条养就是,狗在乎,但主人不在乎。
  绪王那头决计不会帮他,他也不敢拿这事跟绪王商讨。
  ……人在殿前司关着,要想封口,最好的路子不过是他霍洄霄。
  现下他这条路堵死了,殿前司两位首官,便只剩下聂小琪这条,这人又与他不对付,卢巍就是再蠢也该知道怎么做了。
  这件事他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不然等到年底,圣上要清算各部,卢襄可不好交差呐!
  霍洄霄只用织好一张网等猎物自投罗网便是,急得该是卢家父子俩,不是他。
  “我知道了。”霍洄霄啪地一声合上册子,丢在案上,“这两人不必再盯了,叫牢里守夜的兄弟们也都松泛些,该打盹打盹,该吃酒的吃酒,该干嘛就干嘛……等着便是。”
  牙斯忖道:“可要安排些兄弟在暗处守着,届时好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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