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井宾越听越心惊,“公子看事透彻,是我等将事情想得简单了。”
谍王井宾,收集情报的能力是最强的。本人有一定的见地,也足够聪明老道,否则他绝不会有如今这样的能力。
然而杜晚枫这份看人识物的天赋,还有那份隐藏在年轻俊美外表下的通透和智慧,却是井宾不可及的。
“术业有专攻,先生不必过谦。”
“按照公子所说,这位曹禺行是否已经与崔行相勾结?”
“想来还没有。”杜晚枫看着井宾,猜测着他问这个问题有可能是在测试他。
当然井宾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这事,如果意识到了,那就是冒犯公子。
他是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做的。
对于这点,杜晚枫还是放心的。他尊称他为先生,但井宾一直很有礼节,也谨守着属下的本分,半点没有逾越。
“曹禺行如此注重名声,自然不屑于与崔行为伍。就算真的暗中有来往,至少在敬天府,他会和他保持距离。而崔行既然敢放他出来咬人,那自然要将自己摘出去,否则不就招致小皇帝不快?”
井宾彻底服了,“不瞒公子,我的探子密切跟踪多日,也不见曹禺行和崔行有来往。而且这个曹禺行平日深居简出,为人也很是勤俭。有一点银钱,宁愿施舍给过路乞丐,自己则每餐白面馒头或者是大饼咸菜。”
杜晚枫明白了。
“所以先生才认为曹禺行当真是个正直清官,对他还心生佩服。我说他讪君卖直,先生一开始还认为我这话有失偏颇?”
井宾单膝跪下,“是属下冒犯公子了。”
杜晚枫连忙扶他起来,让他日后切不可如此。
“先生虽然奉我为少主,却不必事事都以我为准。有自己的看法和判断这并没有错,如果只是机械地执行我的命令,先生也不可能成为如今的谍王。”
“公子……”
“我杜晚枫并不是个不识好歹之人,先生一心助我,为我多年奔波,你的赤诚忠勇我比谁都清楚。纵然有些想法与我有出入,那又如何?你是我尊敬的先生,在有些事情上也许是晚枫判断有误,而我一旦判断出错那就有可能走出昏招。所以我希望先生能更多像今日这样,有不同想法可以说,甚至是对我提出疑问。”
这是杜晚枫的真心话。
他虽然自认很清醒也很理性,但只要是人,就容易受到各种因素所影响。
就像这次对曹禺行,因为他当年和父亲的恩怨,就难免让杜晚枫在看待他的问题上先入为主。这一次井宾之所以会有这样那样的疑问,神情间不时带着犹疑,就是担心杜晚枫会被往事影响。
只是在井宾心目中,纵然有疑窦,也不敢轻易质疑公子。因为他对杜家父子绝对忠心,对杜晚枫也足够敬服。
这一番话,让井宾大为触动。
他担心什么公子都知道,他不但没有不悦,反而在不动声色引导,告诉他他的想法和依据。而且最后又将事情挑明,请他一直做那个清醒的敲钟人。
按理说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智慧和眼见的人,难免会有一些自负。尤其是在之前那些年,因为他的筹谋一次次在与对手较量中获益时,有些飘飘然都很正常。
可他们的公子仍然能这般理智,甚至考虑到了自己有一天会判断失误的情况。
虽然一直在胜利,却始终保持着谨慎和敬畏之心,这一点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井宾定不负公子重托。”对此,井宾会如杜晚枫期望的那样,做一个清醒的敲钟人。在自家公子有可能判断失误的情况下,及时去提醒他。
杜晚枫重新让井宾落座,还为他倒了一杯茶。
“曹禺行是什么人先不下定论,不过先生,咱们打个赌,要不了多久,这曹禺行就会将目标对准杜家。”
“公子是说他会旧事重提,再次弹劾老爷?”
“弹劾我爹是一方面,主要目的还是对付我,以及如今的杜家。崔行把他召回来,就是恶心我们还有小皇帝的。那老匹夫最近对小皇帝做的决策很不满,但他又不敢出面说,便放出了曹禺行。”
“公子这意思,难道他做这些事不只是自己的意思,还是崔行的授意?但公子刚才不也说,他不屑于与崔行为伍吗?”
“真要说,这就是一种默契。”
默契?
这两个字井宾揣摩了一会儿,便有些明白了杜晚枫的意思。
崔行懂曹禺行,曹禺行也懂崔行,这两个人哪怕没有勾结到一块,却深信对方是可以助自己的人。两个人要达到的目的也相同,互相利用又互相合作,还不会被人抓到把柄,妙!
而几日之后,井宾星夜而来,告诉杜晚枫:“果然不出公子所料,曹禺行已经在写奏章了,内容直指圣人心慈手软、纵容奸佞。举出的例子,就是杜家。”
第一百五十八章 痛快!痛快!
“说首辅杜寒秋意图篡位,对圣人大不敬。死后不但没遭到清算,公子你和几位姑爷反而得到重用,这根本就是在养虎为患。”
井宾现在真的是服了,公子连这都能料到。
而他也感到生气,原以为那曹禺行是个真正的清官、好官。当年指责杜首辅,尚可以说他是担忧时局被蒙蔽了。
如今公子又有什么错?且不说他是治河功臣,单是在朝廷这段时间,他可没做什么值得弹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