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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爸爸你是不是想赶妈妈走?”
  徐昭林看着女儿樱红色的小嘴,圆圆的脸蛋,像俄罗斯套娃一样纤长得有些夸张的睫毛,眼前是白雪在中川机场萧瑟的夕阳里那颠倒众生的甜美笑容,那个兰州老警察的尴尬与同情隔着电话都难以忽视,
  “如果是呢?”
  ……
  “妈!妈!”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后珍珍预料中地大发雷霆,比防空警报还炸裂的尖叫哭喊在空旷的客厅回荡,连对面楼里的感应灯都像被引爆了似的争先恐后绽放,
  徐昭林手肘支着沙发,像完全听不到一样静静看着女儿把画笔狠狠摔在地上,画纸撕烂撕碎,小手攥得紧紧的狠狠锤在他胸膛上,锤得咚咚响,
  而卧室里的人也终于被吵醒,趿拉着拖鞋蹭着往外走,慢吞吞的,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拉开,
  “你们在干嘛?”声音很小,但十足的冰冷不悦,
  “醒了?”徐昭林微笑着冲她打招呼,珍珍还在哭喊,而他像根本没听到。
  “我跟珍珍说你再也不会回来。”
  “哦,挺好的呀,实话实说嘛。”白雪眉心微蹙,颇为不耐地瞥一眼还在哭喊捶打徐昭林的珍珍,转头走进厨房找水喝去了,
  流理台上还放着蝴蝶酥和白脱蛋糕,白雪打开冰箱,摸到最冰的一瓶水拿出来,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感觉整个人变成了一具干尸,被架在火上烤出油的干尸,她靠在流理台上,扬起脖子咕嘟咕嘟喝掉半瓶才算是稍稍解了渴,
  她滞留在厨房里懒得出去,就这么站着发呆,她不想安慰女儿,没什么好安慰的,她跋扈的性子全是徐昭林惯出来的,这也好那也好,要什么给什么,她这个当妈的小时候连大冬天尿了裤子都不敢吱声,就这么忍着,那棉裤冰冷冰冷地黏在腿上和屁股上,那种挥之不去的阴冷潮湿的触感和“尿裤子”带来的恐惧与羞耻让她一辈子都讨厌寒湿的天气。
  “喝冰的不好。”黑暗的厨房外面是灯火通明的客厅,暖融融的灯光透过厨房门照进来,此刻厨房门外有一道身影,恰好挡住了照在她身上的光,仿佛整个人覆盖在她身上。
  “是吗,不知道。”白雪靠着流理台,用矿泉水瓶一下一下敲着膝盖,歪着脑袋望向那道身影,那身影背着光,黑漆漆的看不清表情,
  “别喝了,吃点东西吧,珍珍知道你喜欢,专门吵着梁姨带她去买的。”
  那道身影走进来,白雪感觉手上一热,矿泉水瓶不见了,换成了一袋蝴蝶酥,沉甸甸的,透明的塑料袋擦啦擦啦响,
  “嗯,”白雪低头看一眼,蝴蝶酥一圈圈的纹路很漂亮,她转过身背对那人,把袋子放在流理台上,慢条斯理地解开金色封条,两根手指捏一块出来放进嘴里咬碎,酥皮屑掉在流理台和地上她也懒得管,只觉得舌尖弥漫着浓郁的奶香,下意识赞叹一句,“嗯,好吃,很久没吃了。”
  她边吃边打量着旁边一大袋白脱蛋糕,“梁姨呢?你让她回去了?”
  “嗯。”
  “珍珍呢,不哭了?”
  “嗯,哭累了睡着了,往常这个点她也该睡了。”
  白雪点点头继续往嘴里塞,她这人不吃不饿,可一旦吃到好吃的就食指大动,一块吃完又吃一块,吃着吃着突然灵光一闪,回头看到还站在原地的男人,凑过去笑着靠在他身上,黑暗中对上他狭长锋利的眼睛,
  “我女儿对我这么好,这么想我,我都不舍得走了,你说怎么办呢徐警官?”
  他不躲闪,低头专注地望着她,黑暗里她的眼睛是晶亮的,樱唇水润饱满,一股迷迭香般魅惑的香气似有若无地萦绕在他的鼻尖,他想起每一个沉沦情欲的夜晚这股香气混合着她的汗液在漆黑的卧室里蒸腾,像毒药,仿佛白天那个阴沉木讷的病人只是一副躯壳,夜色里勾魂摄魄的妖精才是她的真面目,勾勾手指就能让人理智全无。
  “忘了我出轨还把你东西都扔了也就算了,连自己要找人都忘了,你真的该吃药了,”
  他弯腰俯身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鼻尖摩挲她芬芳的发丝,两手抚上她的背,“或者你就不吃药,把这些全忘了……”
  一秒,就一秒,如果这一秒她不走,她黏着他不放,下一秒他就抱住她,再也不放她走,
  可白雪永远不会这样,她一把推开他,娇俏的笑变成冷笑,“去你妈的。”
  说完她扬手就把蝴蝶酥袋子狠狠砸在他身上,他站在原地不动,任由那袋蝴蝶酥在空中炸成花又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满地碎屑,
  她的脚步沉闷拖沓,他听着趿拉趿拉的声音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咣的一声关门声中,
  她不是去陪珍珍的,是只有那一间房可以睡罢了,但不管怎么样,母女二人就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团聚了。
  白雪在黑暗中站着,背贴着门,听到女儿轻柔的呼吸声,节奏均匀沉静,应该是睡得安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甜的奶香,
  她犹豫一下,摸索着慢慢走到床边,顺着床脚摸到一片空床,再往里摸才摸到女儿的小身体,蜷缩在最角落的地方,靠着墙。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躺倒床上,面朝天躺了一会儿,还是往里挪过去,侧过身把女儿揽进怀里,
  “妈妈?”
  “嗯。”
  珍珍翻身用小脑袋顶开白雪挡在胸前的手,像小地鼠一样钻进白雪怀里,“妈妈你别走嘛好不好?我想看妹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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