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徐昭林没再说话,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短短几条马路硬生生走了一刻钟,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走到商场里面去,在露天广场的时候白雪就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伸手指一下广场中央的一家小店,孤零零的,附近什么都没有,店外支着几张木质圆桌,每张桌子配两把木椅子,还撑着巨大的遮阳伞,
“就这儿吧,可以吃蛋糕,还能喝咖啡。”白雪看看店门外放着的小黑板,花花绿绿写了一大堆,就咖啡和咸奶油蛋糕两个词是用粗体字写的,还特地用了醒目的荧光粉水彩笔。
“就这儿?”走在前面的徐昭林停住脚步回头,有些诧异地看看那家逼仄的小店,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也太……”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破?简陋?都不是,这家店一看就是新开的,考究的原木风格装修,深色的木质桌椅,甚至还很有些魔都浪漫的小资情调,只可惜这情调和粗犷的西北风情搭在一起实在是违和,再加上西北风大土大,桌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阳伞也被大风刮得东倒西歪,实在是有些狼狈。
“怎么,上海来的徐老爷嫌弃?”白雪歪着头站在他身后,双手插兜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继续说:“不过也不能怪你,结婚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你不适应也很正常。”
徐昭林回头,勉强笑一下,“我没那个意思,是想你三十岁生日,过得正式一点。”
“三十岁的生日,正式一点。”白雪重复一遍,继而无所谓地笑一下,“没关系,就这儿吧,我已经看到他们有草莓蛋糕了。”
说完她就寻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一根叼在嘴里,摸索一下身上,没打火机,把包拿下来翻一遍,还真被她寻到个粉色的塑料打火机,擦的一下点燃,意外的顺畅。
徐昭林跑哪儿去了她不知道,白雪很喜欢这个地方,西北风呼呼的吹,扬起一层土,扑在她脸上衣服上,她垂眸望着桌子上被风吹着走的灰尘,再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远处山头的火红落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苍凉古老的地方,这里才是她的家。
不合适,对,她终于无比确切、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她和徐昭林之间最大的问题,不合适,
他应该娶的,也真正想娶的,是一个家里家外一把抓的精明强干的上海女人,超市今天什么小菜打折,股票涨了多少,房价跌了吗?这一年孩子的教育储蓄攒了多少……她不行,真的不行,她能做的最有社会化特征的事就只有生孩子,她和母兔,母仓鼠这种不是很高级的动物其实没什么区别。
说到在孩子身上投注精力,有些人真是精力充沛的可怕,比如现在朝她走来的这对父子,远远的就看到当爸的一巴掌呼在儿子后脑勺上,嘴里骂了一句什么,
那小男孩,八岁,还是九岁?总之不会超过十岁,背着一个比他还大的书包,
哼,白雪叼着烟冷笑一声,至于吗?跟个豆芽菜似的,身子都没长好呢,先被书包压垮了,有些父母对“培养孩子”这件事的执着和疯狂真是令人窒息。
而那小男孩大概也是被长年累月的压迫逼急了,抬起头倔强地瞪着他爸,和他爸一样锋利细长的眼型在同龄人里面也是看起来不好惹的那一种,不过毕竟是孩子,脸上肉肉的有些婴儿肥,而且五官有很温和的部分,脸型吧,或者嘴型什么的,说不好,反正没他爸看起来凶,压迫感也没那么强,这不,眼看着他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他很快就怂了,一溜烟跑过来,气冲冲推开门就进了蛋糕店。
他爸,四十几岁吧,比徐昭林还老,比徐昭林看起来脾气还要差,倒不是徐昭林那种一言不合就骂人的那种差,而是阴沉的,恶毒的那种差,你要真得罪他了他一定会憋着坏搞死你的那种差。
不过有一说一长得是真的帅,即便是这个年纪,脸上还有疤,走在路上依旧会引人侧目,白雪叼着烟打量了他一番,又转过头看落日去了,
可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她垂眸瞄一眼燃尽的烟头,意识到该换一根了,于是慢吞吞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把手探进裤子口袋里掏烟盒,眼角余光瞥到有人在看着自己,
她侧过头,看到那个阴沉沉的老男人正看着自己的肚子,又慢慢把目光从她的肚子移到她脸上,满眼不可思议的嫌恶,
呦呵,老男人管得还挺宽,白雪叼着烟直勾勾盯着他的脸,小嘴咧开,缓缓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不出她所料,满脑子封建余孽的老男人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怎么就走了呢?
“教你做人。”她自言自语着呢喃,看到桌下爬过的小虫,毫不犹豫一脚踩死,碾碎。
徐昭林,果然还是死了比较好。
她得出这个结论后觉得爽快多了,一身轻松自在,把嘴里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娴熟地又掏出一根点燃,烟雾袅袅,她满意地靠在椅背上,夕阳她看厌了,就一眼都不想看,她把目光转向店内,那个老男人举着手机站在蛋糕展示柜旁,像换了个人一样,笑得眼睛弯弯的,像月亮,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湾,声音温柔得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响一点会吓到对面的人,
“小柔……你想吃什么……这两个……你看要吃哪一个……”
对面的女人声音也不年轻了,但也很温柔,甚至都不能用温柔形容,是清甜,是干净,像从来没有遭遇过不好的事情,睡眼朦胧地睡醒就有人来爱她,呵护她,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