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可这会儿纪南珠坐在那儿, 一身衣装华贵,她也不敢与之相认。
  一曲弹罢, 她起身福身行礼。
  裴之烬随口一句,“赏。”
  屈甲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歌伶面前。
  “多谢爷,爷还想听什么曲子?”歌伶目光盈盈看向了裴之烬,眉目间含几分娇媚。
  裴之烬未看她,而是看向了身侧的纪南珠,“可还想听?”
  纪南珠抬起了眸,轻轻地将手中的茶盏放回了桌上,抬头看向了歌伶道:“汉宫秋月可会?”
  “会。”
  歌伶应了一声,随后落坐,指尖轻拔琴弦,便弹唱起来,只弹唱间,却时不时看一眼裴之烬,那心思不言而喻。
  纪南珠落在眼里,却也是一时心情复杂。
  正是因为经历一样,她如今脱了困,所以更能体会歌伶的处境。
  一曲尽了,她随手拔下了手上的赤金镯子,递了出去:“余音袅袅,极为舒心,赏了。”
  “多谢夫人。”
  歌伶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琵琶,走上了前,却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她故意往裴之烬的方向走过去,在经过裴之烬的身侧时,脚下似不稳,‘哎呀’一声,人便要往裴之烬的怀里倒。
  裴之烬脸色一沉,直接一掌将快要倒入他怀里的女子往外一拔,眼底难掩厌恶,斥了一句,“滚!”
  “冲撞了贵客,是奴家的错。”歌伶眼泪当即流了出来。
  她不过是心想着这男子生得俊美,又对同是妓人的纪南珠那般慰贴,自己虽不及纪南珠美貌,可她琴艺绝佳,男子好色,从来不会是有一个女子便够。
  可她还是想错了。
  歌伶不敢再放肆,连忙跪着行了礼,然后就要匆捉离开。
  纪南珠轻叹一声,却终究还是将手里的赤金手镯递给了她。
  “这……”歌伶似乎十分意外,看着她,迟迟不敢接下手镯。
  “拿着下去吧。”
  纪南珠未再说什么,转身走回了裴之烬的身旁坐下。
  歌伶离开后,纪南珠才开了口:“世子,我刚刚骗了您。”
  她方才那点心思,又哪里能逃得过裴之烬的眼,与其惹他恼火,不如就合盘托出,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的身份,他是最清楚不过,无可隐瞒。
  “被卖入百翠楼前,我曾被人牙子转卖过好几手,曾经有一次就与那位歌伶关一起,方才见到她的时候,一时勾起了那些不堪的回忆。我不应该瞒着世子,是我的错。”
  她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如果没有世子爷,只怕我当下的处境,比那歌伶还要惨上百倍。”
  裴之烬原本冷沉的眉色舒散了许多,语气平缓,“我不喜欢欺骗。”
  “下次不会了。”
  “为什么还要赏她?”
  为什么?
  “我总想,在我落难之时,是世子向我伸了手,将我从泥泞中救出,让我免于苦难,看着她,我就想起这些,就想着全一全自己心中那点善念不忍,至于她心机重我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总归她也没得逞,我将来也不会再与她有交集。”
  “她虽有心机,可人沦落于苦难之中时,想保持善念属实太难。”
  她云淡风清,却于言语中,道出了她内心对过往遭遇的困苦与不安。
  裴之烬看着她,未说话,可不知怎的,心底竟泛起了一丝心疼。
  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你与她不同。”
  “是啊,幸得世子。”
  他之前说得对,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就算他要了她的身子,让她委身于他为妾,可他对她还是有大恩的。
  两人游湖又吃了碧湖青鱼便回了。
  许是遇见了那女子,勾起了纪南珠心底深处对于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恐慌,让她一下子认清自己的身份。
  这一夜,她对裴之烬极为温柔承转。
  她攀在他的身上,主动亲吻他的薄唇,笑意媚承。
  那纤细如玉的指,似妖精的法器一般,从他的喉结,轻轻地往下滑动,勾得他全身都绷了紧。
  她却尚嫌不足,低头就亲啄了起来。
  那温热的粉唇,气息芳香,轻轻地吻在他身上,叫人要命。
  小姑娘学着他往时对她的模样,从他的额头,到他的眉眼,再到唇齿,她吻得十分生涩,却偏偏叫他一下子就丢了盔弃了甲,一个翻身便把化被动为主动,直接将她压在身下,便开始了攻城掠池。
  总归,已经沦落至此,又何必再揪着那点儿自尊心做什么?
  如今,好好地攀着裴之烬,好好地活下去才是要事,费些手段,舍些脸面也不过如此。
  ……
  这趟回京准备充分,官船早早就等在船坞,方同知林通判还有一干官员都亲自过来送行,裴之烬,林秋安等与他们在岸边客气寒暄,纪南珠也不急着上船,只新奇地在船坞四处走走看看。
  岸边的船有些已经启航了,苦力们正搬着货物上船,管事的正在清点着数目。
  江风凛凛,商船上旗飞扬,纪南珠看得心思也跟着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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