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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竺文清摇了摇头,“那天晚上太晚,有人的话印象会很深。”
  梅婶放下恐惧,咬牙说,“如果是从阳台外面呢,你不是也趴着看过,咱们这房子外面都是两脚粗的转头帽子,站个人的话……”
  竺文清倏地抬眼,脸色瞬间苍白无比,眼睛一眨不眨地问,“梅婶,你什么意思?”
  梅婶说,“婶不想瞒你,可那天好像婶被看见了,那个眼神,就挺像隔壁那个小帅哥……”
  竺文清浑身一僵。
  “――的朋友。”
  梅婶把最後一句补完,竟然发现竺文清的肩线松沉了一下。
  “不是他。”竺文清说,“余老师的朋友那天晚上出去了,余老师也一直和我在一起。”
  梅婶僵了一下,然後问,“出去了?那就是你也不确定他在哪不是么?”
  这句话好似迎面给了竺文清一击重锤,砸得他头晕耳懵,脑袋里好像飞进了一堆小虫子,弄得嗡嗡作响。
  梅婶还在那分析,“你说那个余老师还给你交学费,照顾你,婶觉得不咋真心,而且这才多久啊,吃过几顿饭喝过几次酒就这么照顾你了,要说真没点什么事……”
  竺文清把快化了的冰棍放到桌上,眼睛死盯着被冰得发白的手心,上面还残留着刺骨的寒意,似乎连带着激起了他那天夜里的记忆,让他一瞬间变回那个跟在担架後面四肢冰冷,神情麻木的人。
  他想说不是的,余老师对他很好的,余老师生病了,余老师自己都活不久了,余老师就是恻隐之心……
  可再多再多的理由都好像有迹可循。
  余眠总说他得了绝症命不久矣,可除了有时候看起来比较懒散之外,极偶尔的时候才会脸色苍白,而且他去过余眠家里很多次了,只知道他生病,却没看到家里有一瓶药,哪怕知道治不好,难道也不用吃一点药的么?
  虽然总说自己是老师,可余眠嘴里从来没提过以前学校的同事或学生,哪怕一个所谓的‘之前认识的人’都没来看过他,除了他那个朋友。
  可他如果真的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对所有人都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没有人来看他呢。
  竺文清头痛欲裂,这一刻,似乎有人在他耳边大着舌头吐着熟悉的方言,也有人用清清朗朗的嗓音给他讲读着课文,他甚至能顺着那些声音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倏地,他像刚回魂一样站了起来,在梅婶担忧的神色下冲出门去。
  不能这样瞎想,那可是余老师啊……
  余老师,是你把我从医院的太平间领回来的……
  余老师,我很信任你……
  别让我失望。
  608和607本就是隔壁,但竺文清却神色阴郁地站在门口,久久也没能敲下去。
  明明就在昨天,他还能捏着一张卷子,一脸困惑又迫不及待地敲开这扇门,然後就会有人快速应声,然後从里面把门打开。
  “阿清?”
  就在竺文清神志都快有些不清醒的时候,身侧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竺文清一扭头,快要模糊的目光逐渐清晰起来。
  真没想到,看见余眠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放松了一下。
  可下一刻,他又紧绷起来。
  那个一直跟在余老师身边的朋友,也站在那里。
  余眠提着一个袋子走过来,“怎么傻愣在这?”
  竺文清本想立刻张口说什么,却倏地把目光落在他手上的袋子上。
  是附近的药店包装袋,他以前也在余眠家里的垃圾桶里看到过,好像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个,可留意了很久,他也没发现余眠究竟买了些什么跟医药有关的东西。
  这些东西根本就不能细想,只要往深了想,就能比那个雨夜还要人命。
  余眠当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垂下头看了一眼,抬头笑着,“怎么了?”
  竺文清抿了抿唇,拳头捏的骨骼作响,直到掌心传来一股刺痛,他才像想起了什么,鼓足了勇气――
  “你养的这些花……”
  但他一开口,就忍不住咬紧牙关,克制自己颤抖的颌骨。
  余眠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变化,嗓音还是含着笑,“怎么了?你喜欢?不是每天都来浇水吗,或者你想搬一盆回去?也可以啊,你说一声我就同意了。”
  不是的,不是让你回答这些。
  竺文清和审判者的声音忽然同时响起来――
  竺文清:“不是这个!”
  审判者:“该结束了。”
  只不过一个在前面歇斯底里,一个在余眠身後轻轻提醒。
  第51章 仇恨值理论(八)逝者长眠
  戏台要倒的时候余眠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调笑审判者。
  “可惜这次的道具白买了。”
  审判者:“……并不是你花钱。”
  余眠随手把手上的袋子扔到了门口的废物箱里,而竺文清眼眶通红地盯着那个方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进来慢慢说吧。”
  余眠抬脚要过来,竺文清就大退两步。
  这一幕要是正常人看见了可真让人伤心的,偏偏余眠这样的性子怪不正常,他不仅不触动,还能联想到第一次去桥洞底下的时候,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在拒绝小姑娘送的饭盒时,也是这样同手同脚地往後退。
  他失笑了一下。
  而在竺文清看来那个笑更有点淡嘲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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