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人类又如何？
  妖怪又如何？
  重要的难道不是心吗？
  当初就不该让笨蛋鹤见跟着那个黑漆漆的鬼神，和自己一起跟在社长身边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躲在不远处拐角后面的中岛敦无法理解，怎么说着说着就当场赶客了？
  刚才虽说气氛有点奇怪，但也没到闹翻的地步吧。
  以他对乱步先生的浅薄了解，乱步先生实际上心情还挺好的，没有讨厌松田先生的迹象，甚至赶客的话语中还带着一种莫名的期待。
  松田先生也是，听了乱步先生毫不客气的话之后，为什么只是怔愣了一瞬就露出了笑容，出门的脚步还带着点轻快？
  所以，到底是在做什么？
  中岛敦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要因为接连的疑问短路了。
  “小镜花，你听明白了吗？”
  他忍不住小声问身边的女孩子。
  这是他被森院长推荐入社后才认识的新社员，据说家中父母和政府有些关系，走的路子和他一样也算是推荐入社。
  “不知道，但是，应该是好事。”
  虽然最初是被身边少年强行拉过来听墙角的，但少女的脸上并没有丝毫不情愿，反而写满了兴致勃勃的期待。
  诸伏鹤见此时已经抱着上尉到了猫又管辖的海滨公园。
  “猫又先生，幸不辱命。”她将上尉放下，看着它在地上拉长了身体放松肌肉后，三两下跳上了树枝。
  看来之前走失的时间里，上尉和流浪猫打架受伤的那条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猫又在枝头缓缓走了几步，靠近上尉，嗅了嗅气味后，两只猫轻轻触碰了额头。之后，上尉在粗壮的树枝上原地掉头，又沿着原来的路线跳了下来。
  诸伏鹤见有些惊讶。
  “您不打算留下上尉吗？”
  猫又重新趴下，尾巴微微晃动，看起来心情不错。
  “上尉？是人类给他起的名字？听着还行。”他先是点评了一番这个名字，然后才回答鹤见的问题。
  “它想留在人类身边，那就让它去吧。”
  诸伏鹤见无法理解，“它是妖怪，和人类在一起，可能伤害到它。”
  上尉可不像另一只胖胖的三花猫猫咪老师那样原型是威风凛凛的大妖怪，它并没有自保的能力。
  “它只是普通的猫，除了一点我的血脉带来的小能力，并没有任何特殊。既然是普通的猫，那就去过普通猫该过的生活，找一个足够好的人类当仆人，过完这一生。”
  猫又的眼睛在树荫下反射出幽幽的光芒，“就像您，鹤见大人，是一个人类。”
  不像只眼只脚的岩永琴子通过献祭成为了神明之身，也不像吞吃了妖怪血肉后得到妖怪体质的樱川九郎，诸伏鹤见只是一个碰巧有些特殊能力的，普通人而已。
  “有人类来找您了。”
  “鹤见？你的委托人呢？”
  松田阵平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额头上留有汗水淌过的痕迹，手上提着一个猫笼。因为原本是用来装猫咪老师的，尺寸完全不算小巧。
  他绝口不提鹤见与黑猫说话的事，只是抬了抬胳膊，“你手上那只是住院的那个社长养的吧，如果你的委托人只是想要三花猫的话，我这还有一只。吃得少，不捣乱，还挺省事的。”
  趴在猫笼里的夏目漱石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鹤见还因为猫又那一句“你只是一个人类”而愣神，见松田走过来，连忙转身用身体挡住树上的猫又。
  猫又趴在浓黑的树荫下，望着诸伏鹤见走出阴影，走向那个人类，走进阳光里，合上双眼开始闭目养神。
  “没事，委托人已经接受了。”
  诸伏鹤见加快脚步走到松田面前，不让他真的走到树下看到那里其实空无一人的场景。
  “之前说过委托人是一个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好随便走动，这才拜托我去找丢失的猫。本来他这身体状况就不方便养猫，现在看到猫过得不错，有新的主人照顾，他就安心了。”
  诸伏鹤见一口气将原委解释了一遍。
  没听到松田阵平的声音，她自以为已经将松田瞒了过去，连忙一手抱着上尉一手拉住松田往公园外面走。
  不管怎样，远离那棵树是第一要务。
  刚走出公园，鹤见左右看了看，没见到松田的车。
  “车还在侦探社楼下，我坐地铁过来的。”
  松田阵平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鹤见彻底放下了心。
  “那就回去。”
  将上尉一起放进猫笼中，两人并肩走向地铁站。
  站在月台上等电车驶入，诸伏鹤见盯着面前的轨道发呆，就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低沉又笃定。
  “委托人，是那只猫？”
  鹤见惊讶地回头想要看看身后人的表情，可身体转到一半又被她自己强行止住。
  阵平哥果然看到了。
  是猜出来了吗？
  刷——
  呼啸的风声带起了鹤见脸颊边的碎发，飘飘荡荡地遮挡了她的眼睛。
  鹤见忽然感谢起这辆电车进站的绝好时机，让她不用真的看到松田阵平脸上的表情。
  心神慌乱下没有注意究竟是哪一条线路，诸伏鹤见直接走了上去。
  松田连忙提起沉重的猫包，迈开两条长腿，在关门前追着鹤见上了这辆电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