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嗯。”
  我微微阖目感受着自契约另一端传来的纷乱心绪，静静等着他自己主动开口。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谈话，更有足够的时间来消减那些压抑、不确定、偏执的……
  第 19 章
  “你说过的……”他与我四目相对，眸间满溢着浓烈的爱意，“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我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可他却在一句之后消了音，那些爱意层层叠叠地堆积上来，让我有种即将溺亡的错觉。
  “我怕你不高兴。”他嘟哝着。
  不确定、害怕、踯躅的心绪传递过来，犹如偶得重宝的旅人——在最初的高兴之后，便落入惶惶不可终日的境地，时时警惕，刻刻机警，生怕失了那重宝，最终怏怏一生。
  “我没有不高兴。”我简单道。
  在他几乎时时刻刻小心揣摩我的心绪的现状下，我没有一点会不高兴的地方。便是偶觉无趣，也会被他以诸多美事安抚下去。
  不过现在看来，他对我太过谨小慎微了。
  “这说明我将你照顾得很好。”他骄矜了一瞬，声音也带出些小小的雀跃来。
  “不错。”将他脸上那点自得收进眼底，我颔首赞道，“你只差将我当做神明供起来了，自然不会不好。”
  这话本没错，但却万万不该出现在一对道侣之间。若他与我日日相处宛如供奉神明，那他倒不如抱着一尊神像过活。
  他敏锐地觉察到此间真意，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你与那些虚假的神明不一样！”
  “何处不同？”我挑眉反问道，“除却我神智清明，尚余肉身一具之外，好像与它们也没什么区别？”
  “扉间……”他脸上漏了些难以容忍的情绪，压抑地低声呢喃了一句，便凑过来在我的唇间噬咬，“你不要故意气我。”
  “哼。”将唇间的血气尽数咽下，我恍如没听到他这句话一般，只道，“你一向隐忍，便也将这点郁气忍下去好了。”
  这一句直堵得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得孩子气地将我的唇角咬破，便当做是报复了。
  我与他微微拉开距离，脸上透出些似笑非笑的意味来：“不忍着了？”
  他本就聪慧，又对我极为上心，几句话间，他便猜到我为何生气，此时也没真照我的话做，只软下语气，做出极乖巧的模样道：“不忍着了。”说着便凑上来讨好地将我唇角的伤口舔了舔，“再忍下去，我怕我哪一日醒来，怀间就真的只剩一座神像了……”
  “……”
  我舒展开眉头，一时间也不知他如此而为，是看出我心中不愉，刻意安抚我，还是真的意识到他待我的态度不对。
  世间爱侣千万，相处之道自然有万万种不同。但没有哪一种是一方视另一方为神明，极力压抑自己，迁就对方的。
  “宇智波斑，我猜不透你如今所想，也看不懂你有些作为的真意。”我直言道。
  他一贯顺从的表现，已让我分不清他是在处处迁就我，还是单纯也乐于此道了。
  譬如那些看顾宇智波千手两族，看顾木叶的举动，一旦将这些与我扯上关系，便不难猜出他许多作为的目的。
  他该拿什么留住我？
  安定平和的世界受我偏爱，他便令世上再无战火；
  繁荣热闹的城镇为我所喜，他便令木叶位比京都；
  悟道修行参天意为我所求，他便也随我一路前行。
  见他神色微变，我以食指封住他欲要开口的打算，继续道：“总之，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只要我稍不顺他的意，便会被他撕碎一般。
  然而我知晓，他大抵又会循着我脱口而出的那些地方，一条条地改过来，非要将自己变得完完全全如我话中描述一般。
  “我说了你就改吗？”我淡淡地反问道。
  第 20 章
  他脸上神色变幻，明显十分不情愿应下来，但最终那点要顺我的意的心思还是压倒了一切。
  他迟疑地、慢慢地、不确定地、缓缓地应了一声，旋即却又挂上一百分警惕的神色，露出锋锐的一面道：“看你说的是什么了，有些事我绝对不会照做！”
  “嗯。”我应了一声。
  他口中的有些事我不用猜也知道，特指那些会让他与我分开的、会让我消失在他面前的、令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思忖片刻，我最终还是选择了从他先前那句指责开刀：“你先前跟我说我错了。”
  没让他开口，我煞有其事地点头：“这话也不算错。”
  为防他心下生起说错话的悔意，我开门见山道：“是我之过，我只想着灵魂相合，寻道长生，年年岁岁，我们自会一直在一起，却忘了你敏于情思，初入长生之道，显是未曾习惯与常人相比漫长许多的岁月。那些在我看来既定的事实，于你而言却是须得细细思量，时时确认的存在。”
  他拉到极致的神经渐渐舒缓下来，垂着眼嗯了一声，那些展露出来的攻击性在霎时间隐去，又恢复成一贯温和无害的模样。
  脉脉温情间，他仿佛悠闲小憩的猎手，先前些许风吹草动唤醒的敏锐神经悄然隐了下去。
  “你害怕我生气——”说到此，我忍不住笑了一声，“宇智波斑，我何时生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