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刑部左侍郎孟珙出列,将连日来的审讯的结果递了上去。
封野将手中的奏折展开,只是略微扫了几眼,问道:“这些都是什么?”
“刑部受命审查元南聿一案,这是数月来的审讯结果。”
“结论如何?”
“元南聿有违镇北王军令,致我北境将士死生于不顾,折损了五万精锐兵马,情况均为属实。据证词所言,他之所以一意孤行,乃是为朝廷高官厚禄所惑,他是有意背叛北境四府,背叛镇北王。”
封野神色凝重:“你这么说有何凭证?就凭你呈上来的这些口供?”
孟珙拱手一拜,道:“不只有这些证人的证词,臣还派人查到了这些。”
封野抬手,示意左右侍从将孟珙手中的匣子呈了上来。
甫一打开,封野立即变了脸色,燕思空本立于封野一旁,见他脸色丕变,知道事情非同寻常,赶忙探了过来。
放在匣子里的,竟是陈霂寄与元南聿的书信!
燕思空并不知陈霂曾给元南聿写过信,他随手展开一封信笺,所书内容尽是陈霂在宫中的日常琐事,并无涉及军政机要,只是言辞亲昵,便是旁人见了,也要疑惑他二人到底是何关系。
这些信,想必孟珙已经看过,但他没有说的更露骨,应该还是对此事有所顾虑。
“众所周知,元南聿每年都要作为使臣,前往晟京封贡,他们秋收时节出发,按理说,最晚也应春节前返回大同。但这几次,无不是在京师滞留数月才回返,他们君臣得宜,这些书信便是证据。”
燕思空立于殿上,目光中透露着冰冷的寒意,他冷眼看向孟拱,脑中的各种念头转的飞快。
殿上众人议论纷纷,有一人走至殿中,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曹奭。
早在朝廷发兵辽北之时,因陈霂需与大同军合作,燕思空看准时机,派人于从中斡旋,曹奭才得以被放回。
曹奭跟随元南聿多年,如今孟拱竟敢对他公然毁谤,他方才就已沉不住气了。
曹奭对着封野谦恭下拜,痛陈道:“孟拱方才所言,纯属信口雌黄!每次去往晟京封贡,都是由我跟随元将军去的。将军岂是不想回来,他被天子强行扣留,后又对他百般示好拉拢,将军都不为所动,他最后能回大同,还是趁景山围猎之时,杀了数十名戍卫军,才侥幸逃了出来。”
元南聿从晟京出逃之事,朝中诸臣也曾有所耳闻,知他所言非虚,有人应和道:“大都督逃回晟京后,天子震怒,曹将军才被朝廷关押了许久,故曹将军方才所言,乃是实话。”
孟拱问曹奭:“天子麾下能臣良将无数,元南聿乃是镇北王心腹爱将,拉拢谁不好,何必对他曲意逢迎?再说这些书信,又该如何解释?”
“谁知道那小皇帝是何等心思?”曹奭气的声音发颤,“指不定他是妒忌王爷,能有元将军这等将星辅佐,若论领兵打仗的才能,他麾下的将军绑到一块儿,也不见得是元大将军一人对手。”
沉默了许久的燕思空与孟拱隔空对望,眼眸中迸射出逼人的寒意和汹涌的杀气,他忽而对孟拱发出质问:“天子何意,我们无需揣度。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有元南聿的回信?若有,他可在信中论及北境半句机要大事?”
孟拱怔了片刻,答道:“这……臣,不曾查到这些。”
燕思空道:“仅凭这些,孟大人就想给人定罪,岂非草率?你说元南聿勾结朝廷,为谄媚于当今天子而背叛王爷,孟大人怕不是忘了,北境四府虽为镇北王封邑,却也是大晟疆土,你我皆为朝廷之臣,又何谈与朝廷勾结?”
这番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
燕思空所言不假,便是封野再与陈霂如何分庭抗礼,镇北王的王爵也受封于大晟天子,他们若说元南聿违抗军令,还尚有几分道理,若说勾结陈霂,于道理上就站不住脚了,通敌叛国这等罪名,就更是无稽之谈。
燕思空缓步走下长阶,他来到元南聿身边,将他挡在身后,气势凛然的看向众人。
“说元南聿背叛了镇北王,谁能拿出确凿证据?否则皆是无稽之言!元南聿为镇北王南征北战,为我北境第一勇将,他战功赫赫,大家皆有目共睹,但他违抗军令,出兵清潭洞确为事实,镇北王英明,必不会徇私,亦不会冤枉忠良。”
“燕大人此言,只是貌似公允,实际是存了偏私。”
众人扭头看去,原来是封长越在人群中口出一语,他是封野叔父,他说话的分量,旁人自然无可比拟。
燕思空问道:“封将军何出此言?”
封长越道:“燕大人好口才,一张利口恨不能活死人肉白骨,北境四府虽属大晟疆土,但实际却俨然国中之国,当今圣上能容忍这等局面多久?若是对我们步步蚕食消化,哪日朝廷削藩,镇北王又该如何自处?别忘了,当年靖远王是怎么死的?殷鉴不远,燕大人怎好如此健忘?”
“叔父岂是认为侄儿庸碌无能,连脚下这块土地都不能保全?”
封野已未开口多时,朝堂上唇枪舌剑,刀光剑影,他都尚可忍耐,但封长越将矛头直指燕思空,他是如何也忍受不了的。
他走下丹樨,站立在燕思空身旁,“叔父方才所言何意?你是想说元南聿所为,是要助圣上剿灭我北境四府?我也会如我父亲一般,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