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陈霂朗声笑了起来,他方才只想逗弄他,却不想惹来这样一番说辞,这比与他什么珍奇异宝都来的受用。
若非众臣皆在,他恨不得此刻就将元南聿拥进怀中,他俯身在他耳边说道:“你今日怎么这般乖觉?今夜就留在宫里,我们彻夜长谈可好?”
元南聿心中陡然一惊,只是面上尽量维持着平静:“我今夜必须回去,我……”
“既然是必须,那就回去吧,不用勉强。”陈霂神色如旧,语气中也听不出喜怒,“南聿,我的耐心有限,只是盼着有一天,你能真心对我敞开襟怀,别让我等的太久。”
陈霂话语温柔,看向元南聿的眸子却透着慑人的威势,那想要眼前人彻底的臣服于自己的气势,让元南聿几乎不敢与他直视。
此刻让元南聿心头千回百转的,不只是陈霂自诩温柔的感情,还有对季槐今夜能否平安逃出京城的担忧。
第43章
宫宴一直持续到亥时,直到陈霂在筵席上喝的大醉,才遣散了众人。
元南聿坐上马车,一路行去,等回到府上,已过了子时。
在他府里侍奉的,上下加起来也不过三十人,因为今夜京城里有花灯游行,夜市又格外热闹,有一半家丁小厮被季槐提前放了出去,让大家看热闹去了。
元南聿到了家里,见全府上下,除了管家一家人外,只剩下了寥寥数人。他一路从门厅向里面走去,心里暗自盘算,若只摆平这些人,倒不是什么难事。
进了内室,季槐已提前收拾好了行囊,还给孩子戴了顶红色贡缎小风帽。他自己躺在小床上,不哭也不闹,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着,模样乖巧可爱。
“马车已经在院门外备好,你跟紧我,我们现在就走。”元南聿将元湛从床上抱起,给孩子裹紧了外面的包被后,大步踏出了房门。
季槐紧跟在元南聿身后,她原本还担心如何避开众人,到了院中再看,半天也不见有人走动,整个院子异常的安静。
疾步走向西墙下的侧门,旁边的角门开着,门外一四十来岁,身形魁伟,面目英挺的男子套好了车,已经等在了门外。
元南聿问道:“陈兄弟,事情都料理好了?”
“将军放心,府里的人都已经让我用迷香迷倒了,不到明天早上,他们醒不过来,趁着剩下的人还没回来,赶紧让夫人和小公子上车,我们即刻就走。”
元南聿带着季槐和孩子上了车,陈怀礼压低了帽檐,手中长鞭一扬,马儿“嘶”了一声,甩开了马蹄,向着城东疾驰而去。
此刻已是后半夜,京师里的百姓却还在御街的灯市上游玩着,间或有人向空中放着烟火,从马行街到西州桥,处处火树银花,将夜空耀成白日。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晟京的繁华尽在眼前,元南聿曾来过晟京数次,但每一次来都是心事沉重,从未将京中的繁华看进过眼里。
而这一次仍如是,元南聿此刻靠坐在车厢里,双目微阖,将出逃的路线在心中复盘了数遍。
只要出了京城,外面自会有佘准派来的人接应,先前他曾让陈怀礼给大同送过信,燕思空已经派人提前接应,只要他们到了昌平,就多半安全了。
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在城东的民巷中,找到了一处废弃的民宅,佘准曾在多年前就在这儿预备过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从这里穿过去,就能通到城外。
扒开朽烂的院门,进到了院里,元南聿很快就在屋里找到了密道,他将元湛转交到季槐手里,对她说道:“你快跟陈兄弟出城,到了城外会有人接应你们,这是盘缠,等你们到了昌平,自会有燕大人派来的人护送你们回去。”
他从怀中掏出一袋纹银,季槐怔怔地看着他,只是摇头,并不伸手去接。
“还磨蹭什么?追兵不知何时就到,还不快走?!”元南聿急切地催促着。
“我不走!”季槐眼眶微润,哽咽着说道,“先前不是说好了,你会随我们母子一块儿走,将军一人留在京里,叫我如何忍心自己去逃命?”
季槐性子倔犟,他若先前不这样答允,她是一定不会自己先走,但眼下情形紧迫,他无法再与季槐多作解释。
元南聿急道:“我不能离开这里,我若跟你一起,便是让你平白多了层危险,且我屡次犯错,已不能再投镇北王麾下。”
只要他还在京里,陈霂纵然知道季槐出了城,也不会再派重兵追击。但若反之,一旦他们被陈霂派兵拦截在半路,季槐母子将会陷入极危险的境地。
他已至绝境,必不能再回大同,他情愿此生再不与燕思空相见,也不想成为他与封野的累赘。
“你若不走,那我也不走。”季槐看出了元南聿态度决绝,索性硬起了心肠,“陈大哥,孩子你带回去,将军不走,我也绝不会走。”
陈怀礼夹在二人之间,不知该如何相劝,他们夫妻正僵持着,却有人已不知何时,从那腐朽的小门中挤进身来。
“夫人若是不走,便不走了吧!”
几人骤然一惊,齐齐看向来人。
“陛下对您携夫人出逃的事已经知晓,圣上大为震怒,命卫戍军从四处涌入城里缉拿你们,此刻你们就算出了城,怕也是走不远,若是被追兵追上,还要白白连累了陈怀礼。”
元南聿警惕道:“小南大人,你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