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的耐心耗尽了,”他说,“我倒数三个数,如果你不想第二天被宾馆的管理员发现触电死在浴缸里的话,最好张嘴。”
  祁染一瞬间屏住了呼吸。不不不,他还做不到对剧痛无动于衷……
  三。
  他得做点什么。
  二。
  对方没有想起来,只要这样……
  一。
  手指慢慢按下去。
  触及屏幕前的一瞬,房间忽然响起了冷静的声音:“等一下。”
  钟长诀的神色缓和下来,似乎祁染决定开口,也让他松了口气。他把手从屏幕上移开:“这么快就放弃了?我还以为你会负隅顽抗一会儿。”
  “我没有放弃,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祁染说,“你能放下成见,好好听我说话吗?我不喜欢有罪推定。”
  钟长诀望向对面,刚才对方眼中的慌乱已经不见了,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从凌河到托养所,面前人一直礼貌,温吞,毫无攻击性,现在却突然变得咄咄逼人。钟长诀倒觉得有点意思:“你知道你说话越来越不像男妓了吗?”
  “你知道你说话越来越职业歧视了吗?”
  “我现在按下按钮也不晚。”
  祁染微不可见地把手往浴衣里缩了缩,目光却没有退避。窗外传来几声微弱的车笛,远处教堂的钟声荡荡悠悠。已经十点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见过?”他直视着钟长诀。
  “什么?”
  “你说我们见过,在哪里?什么时候?我们做了什么?”祁染动了动手腕,那里因为血流不畅,已经开始僵硬了,“给我一点线索,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
  “罗拉米亚,”钟长诀说,“我们在山顶见过。”
  “我没去过这个地方,”祁染说,“你可以查我的购票记录,客机、轻轨、自动车。你不是早就拿到我的档案了吗?”
  钟长诀的目光沉了下来。
  “我们没见过,还有,我就是祁染,”他说,“我的长相,我的指纹都证明我是,说我伪造身份的只有你。将军,你不觉得你认错人的可能性更高吗?还是说,你能拿出什么证据?”
  钟长诀没有回答。他的凭据就是一个梦,说出来未免可笑。
  “将军,”祁染盯着他,“你就凭着臆想,来反驳档案处铁板钉钉的记录,我们可是生活在法治社会。”
  “记录是可以造假的。科技越发达,利用科技的手段也越多。开战以来,身份窃取的行业可是越来越景气了。”
  “身份窃取是重罪,刑期十五年往上,”祁染说,“我没钱,也没资源去冒名顶替。”
  “谁知道你之前有没有资源?”钟长诀说,“就算有,能让你冒着风险更换身份,东躲西藏,肯定是不小的麻烦。如果你有顾虑,告诉我,我能帮你解决这些麻烦,我能保护你。”
  听到这个词,祁染扯了扯嘴角。
  “不可能的事,”他说,“不要说出来骗我。”
  钟长诀因为这指控皱了皱眉:“小心说话。”
  祁染抿紧嘴,直视着他:“你为什么毁掉自己的终端?”
  钟长诀静默了一瞬。
  “毁掉我的终端,让我泡在水里,我还能理解——因为你想审问我,怕我身上藏了设备,”祁染看着他,“可你为什么连自己的终端也要毁掉?”
  他戳中了核心,钟长诀想着,心里一动。这人跟自己想的一样不简单,可他到底是谁?
  大脑翻搅着,在混沌中胡乱摸索,这种知道答案存在、却无迹可寻的绝望,让人发狂。
  “有人在窃听你吗?”祁染继续追问,“有能力窃听军队指挥官的,整个联邦只有一个人。你毁掉终端,就是要避开他,和我交谈。既然你都拿他没办法,又怎么保护我?”
  钟长诀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足以掰断椽木的力道沿着骨缝传进来。“所以你承认了?承认自己有需要保护的秘密?”
  “我只是想提醒你,我有基本的推理能力,”祁染试图抽出手,当然是徒劳无功,“别再用些立不住的借口来诈我。你认定我不是祁染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钟长诀双手按在扶手上,冷冷地俯视着他,两人的脸相隔不过几厘米。隔着薄薄的夜幕,祁染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时,敲门声猛地响起。
  作者有话说:
  祁染:作为本文唯一一个知道事件全貌的角色,我怎么这么惨?
  第10章 偶遇
  祁染的目光钉在门上,钟长诀的手倏地抽离了。
  整洁的敲门声又响了两下,传来一句:“将军。”
  是熟悉的声音。钟长诀犹豫了一瞬,站起身往门边走,边走边解开军装的扣子。到刚才为止,他的空军制服还严丝合缝地扣到脖颈,往门边走了几步,就大敞开来,露出雕刻般的肌肉线条。
  他打开门,传令官紧张地朝他敬了个礼,瞥见他精壮的麦色胸膛,神色矫枉过正地严肃起来。
  “抱歉打扰了,”他说,“我联系不上您,只好查了专车的定位,又联系了宾馆调监控。”
  钟长诀看了一眼传令官手上的终端,距离他进入宾馆,仅仅隔了不到两个小时。加上驱车到来的时间,传令官肯定是在他失联没多久就赶来了。“什么事?”
  “空降师有一批喷气式背包出了问题,作战计划可能要调整,”传令官边说边悄悄地望了眼房间内部,但门正对的是浴室,挡住了里面的视野,“情况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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