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把霍尔中尉的分队长给我叫来。”钟长诀说。
  一位军官踏步走进指挥室,并腿敬礼。
  钟长诀看着他:“霍尔中尉没有调动?”
  “没有,将军。”
  “为什么?”
  “他自己撤回了申请。”
  钟长诀皱了皱眉,这显然不合常理。“什么时候撤回的?”
  军官想了想,说:“在霍尔中尉违反军纪的指控撤销之后。”
  “违反军纪?”钟长诀把手里的报告扔在了桌上,“他做了什么?”
  “对部下进行性骚扰。”
  这可真是出其不意。那个一脸正气的青年居然会骚扰别人?
  “我们有一位新兵上报了他的不当行为,”上尉说,“本来他应当立即停职的,不过贝肯上尉出面,找那位新兵求了情,她最后撤回了指控。”
  “然后呢?”钟长诀问,“霍尔中尉撤回申请,表示愿意继续担任c-336的副驾驶?”
  上尉愣了一下,挺直身子:“是的。”
  钟长诀沉默一瞬,解散了上尉,拿出终端。传令官在旁边紧张地说:“将军,您不会要和夏厅连线吧?”
  “我想请教他,联邦空军是他的护卫队吗?”钟长诀说,“他这么摧毁一个士兵的价值,就不怕上战场的时候,人家把他的儿子从万米高空扔下去?”
  “霍尔中尉还有母亲在后方,不会那么做的。”
  钟长诀冷冷地说:“拿国家机器压迫一个士兵,他们不觉得恶心?”
  传令官的神情有些紧张。
  “让他听到了又怎么样?”钟长诀说,“我的士兵凭什么给他的儿子当保镖?知道霍尔好用,抓住就不放手,吃相也太难看了。”
  “联首想让贝肯上尉活到战争结束,”传令官说,“您也知道,这靠上尉自己是很难做到的。”
  钟长诀扯了扯嘴角:“说把人事任命权交给我,这是交给我吗?”
  “您刚才说得对,联首跟确实压……联首确实干涉了低阶士官的调动,但也就是低阶士官了,对分队长以上的、有指挥权的职位,阁下从来不插手。从军官预备班毕业到现在,贝肯上尉不是只升了一级吗?”传令官说,“您拿一个飞行员的调动去跟联首对峙,最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是的,是的,一粒沙子的命运无足轻重,被践踏也掀不起多大风浪,被牺牲也造不成多大损失。一场战役的成败不是一个飞行员能决定的。
  所以就这么算了吗?
  在海啸般的时局面前,一粒沙子确实算不了什么,但这就是无动于衷的借口吗?
  可钟长诀的食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还是没按下去。一次调动申请,就惹出了性骚扰指控。再来一次,会出现什么新事故?
  再者,把霍尔调走,还得让其他人来顶替,根本是个恶性循环。
  最终,钟长诀松开了终端,脑中响起冷冷的嘲讽:说到底,你和联首也没什么不同。
  忽然,传令官的终端铃声大作,他看了一眼,变了脸色。
  他走到外间,接起来,随着通话进程应了几声,与此同时,钟长诀翻阅着手里的报告,眉间的皱纹随着视线的挪动愈来愈深。
  对于飞行员而言,技术固然是重中之重,但决定因素是心理状态,贝肯上尉就是范例。
  他在ai上的模拟训练成绩很好,演习时表现也不错,但进入交火区后,他的肌肉极度紧张,反应也变得迟缓,几次出战后,这样的畏战情绪也并没有改善。如果不是中队的同僚支援,他早就命丧高空了。
  如果是普通军官,军队会立刻将他调到后勤,或者做文书工作。但贝肯却依旧留在105师的前线。
  还连累了一批优秀飞行员。
  脑中再度隐隐作痛,他拿起另一份战机损耗报告,胸口的石头又往下一沉。利瓦之战固然取得了胜利,雷霆a2、猎鹰x2、天隼f7、幽灵盾a9都损失惨重,还有一部分出现了严重的技术故障,需要维修,而各种零部件和工程师都短缺。
  传令官恰在此时插了进来。“将军,”他说,“伯飞上将想跟您进行远程会议。”
  伯飞是远洋战区的总司令,与钟长诀一向势同水火,这无关个人恩怨,都是为各自军队的利益。之前,有关打捞战机残骸的事,对方丢下一句“第四海军不是105师的仆人”,而后,因为空军在科罗纳大洋的部署问题,两人又大吵一架。
  钟长诀合上了报告:“她不喜欢我的战备需求报告?”
  “是,”传令官说,“上将让参谋转告,远洋战区正面临驱逐舰和反导弹系统的严重短缺……”
  “我们的制导武器和侦察机就不短缺了?”
  “她觉得西线占用的国防资金早就远超合理范畴了……”
  “会随便开,数字我不会改。”
  传令官点头,随即陷入了沉默。钟长诀的目光钉在他身上:“她还有其他需求?”
  过了很久,传令官才缓慢地说:“需求倒没有,评论可能有一些。”
  传令官闭口不言,但钟长诀大概能猜到,无非是之前的变体,“穿着军装走红毯”“夏厅传声筒”之类的。远洋战区的战况残酷,牺牲惨烈,不亚于西线,但夏厅一直让媒体把关注点放在钟长诀身上。随时可能葬身海底的军官不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传令官的眼睛瞟着钟长诀。对方眉间的皱纹逐渐展平,又恢复了平常的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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