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难怪说我和那家伙像,原来都不是人。
茉莉想到不久前造访的中原中也。
“我已经竭尽全力,倾其所有,可那样的心意却没有丝毫能传递到他心里……”
兰波苦笑着说:“也许这正是我一直觉得寒冷的原因吧。”
茉莉想了想,问:“魏尔伦究竟是怎样的人呢,很不近人情?只是那样的话,兰波也不会在意他吧?”
“亲友是实验室的产物,为战争而生的武器,在摆脱钳制后立刻动手杀了他的创造者,强大而冷酷,虽然被判定具备相当价值,却也随时可能因为危险被封存甚至销毁。如今回想也觉得不可思议,我偏偏对那样的亲友一见如故……”
少年兰波解救了人造异能生命体‘黑之12号’,同他交换姓名,再之后,法国政府把魏尔伦交给兰波教导,与他组成搭档,兰波做了多余的事,他几乎把全部的情感给予魏尔伦,用他能做到的一切证明对方是个拥有人格,应该被平等对待、尊重的人类。
兰波抱着手臂瑟瑟发抖,“也许人类就是这么奇怪,喜爱或者厌恶统统来得没有道理,我几乎是在认识亲友时就决定把他当成兄弟,茉莉你也是,明明没认识几天,就已经很亲切了。”
茉莉:“……”
那是因为我超努力,超主动!
她看着青年对着壁炉中那摇曳火焰,满是迷茫的脸,听到他耿耿于怀地絮语,“究竟是为什么,那样的心意竟没有一丝一毫传递到他心里……”
全都是迷惑痛苦,哪有悔恨责怪?
没法说后悔?真要有机会,你也只会对他更好吧?
“仅仅因为觉得遇到同类?我不能理解,就算担心,先把荒霸吐带回去再考虑如何处置也未尝不可,就算像照顾弟弟那样照顾他,亲友这样在意,我也会竭力帮他争取……”
“对人来说同类太多了,所以你感觉不到,”
茉莉道:“但同情和归属感是不能用仅仅形容的东西哦。”
第7章
“就像空气和水,难道因为太过司空见惯,就能否认它们的重要性吗?”
“兰波对魏尔伦很好,特别好,不过仔细想想,全都是强制嘛。”
要是魏尔伦还活着,茉莉肯定会痛骂一声渣男让兰波离他远远的,遗忘就是最好的惩罚,他迟早明白自己辜负了什么。
可他已经死了。
人想起死去的人,总会想起他的可爱之处多过他的可恨,而且死人是不能改变的,他永远被凝固在时光里,想打开心结只能从活人这边想办法。
“你和他交换姓名,想加强他身为人类的归属以及你们之间的联系,这是你的赠予,对魏尔伦来说却是不得不俯首低就的枷锁。”
茉莉比划了下自己的脖子,“创造他的人想制造凶器,给予他思想是为了让力量可控,可同时也带来背叛的可能,所以他准备了更直接的镣铐束缚他,接着兰波出现把那层镣铐斩断,然后用更温柔的方式牵绊他。”
人类真是糟糕,总是做没办法承担后果的事。
亦是出自人类之手,自诞生之刻就注定无人能够驾驭的神兵之心如此想着。
兰波望着茉莉惊讶地睁大眼睛,想要辩驳些什么,动了动嘴唇却只虚弱道:“是啊,我确实做了这样的事。可不这样做的话,亲友会遭到更过分的对待,如果不被承认是人类的话,或许就连活着也不被允许……”
“魏尔伦知道的,”
茉莉爱怜地看着他:“所以他才接受,我猜,和你一起的时候,他很听你的话,而且只听你的话,对吧?”
“强大、美丽、傲慢,不合群,也好像没有人类的欲望似得,永远看着你不理解的地方,战斗时从不犹豫手软,毫无怜悯之心地撕碎所有阻碍他的存在,难以用是非、善恶这样的东西定义。”
“说他像野兽也好,神明也罢,他确实不像人,除你以外没人觉得他像人,包括他自己。”
一切情绪都从兰波脸上消失了,他把几本笔记丢进火里,“你是想说,从一开始我就是一厢情愿,试图做到不可能做到的事?”
“并不是哦,人类原本就是野兽,神明则诞生于信仰,人类的凶蛮之处,恰在于只要想就没什么不可能,就算不可能也要把它变成可能。”
茉莉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得到魏尔伦,大概有两种方式,第一种就像他的创造者那样,以不容抗拒的方式压制,力量也好手段也罢,另一种是驯养,能驯服那种家伙的,的确只有爱,你没做错。”
“你错在把两种方式混淆,让那个纯粹的家伙觉得无所适从,你以压制者的身份出现,却没有展露出除却服从外不需要他思考的强硬,可你也不是个合格的教育者,从‘人格’层面,魏尔伦不就像个孩子?教育孩子,要让他先认识世界和社会,学习并且理解它们运转的规律,你把这些跳过去,直接塞给他你认为最重要的——对祖国的忠诚,尊严,爱,以此确定他身为人类的锚点,你给的东西很好,但对从诞生以来就没有选择权利的魏尔伦来说太奢侈了。”
“没有选择的自由,尊严就无从谈起,兰波有完整健全的人生,家人或者师长,忠诚于你的祖国成为谍报员是你的选择,是你拥有自由和尊严的证明,可对魏尔伦来说不是这样。”
“姑且承认吧,以已度人是个坏习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