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生气的时候,抽别人一顿心情会好一些。”段骁低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听来竟有些真诚,说完便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似要替她留出足够的距离。
  楚清阮瞬间怔住。
  她看向手中长鞭,鞭把上缠着金丝绣成的锦布,当中能看出些许砥砺的痕迹,想来是段骁平日里用惯了的。
  这是让她自己抽自己,表演给他看吗?
  难道是因为自己身体弱,他担心若是亲自动手恐怕没有几下她便承受不住。
  楚清阮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深深吐出一口气,像是吐出所有担忧和恐惧,随即狠下心,右手猝然握紧,朝着自己后背抽去。
  “哗啦!”
  鞭梢竟然略过段骁胸膛,最后击中了一旁架子上摆放的青瓷花瓶。
  青白的碎片散落一地。
  段骁眼眸里忽然浮现些许怔愣,大概是想不到她竟会有这般拙劣的表演。
  楚清阮有些赧然,第一次用鞭子准头着实不够,正想道歉再来,眼前男子幽沉的眼眸却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微哑的嗓音带着些许试探,“阮阮,你是不是不舍得打我?”
  楚清阮瞬间蹙起眉,原来,段骁是让她用鞭子抽他?
  她被这惊人的认知冲击的大脑一片空白,比昨日在公主府吸入迷香时还要眩晕三分,就连呼吸都有些不畅起来。
  可是为什么?
  他们不过第二次见面,他为何要做出一副情意深重的模样,不过若是换一名女子,配上段骁这堪称俊美绝伦的脸庞和尊贵的身份,倒着实引人心动。
  可她心中却如古井般无波无浪,没有丝毫触动,楚清阮讽刺地垂下眼眸,却发现地上静静地躺着一支熟悉的水莲缀珠银簪。
  赫然正是阿娘送她那支!
  楚清阮心中顿喜,正欲拾起,却被段骁眼疾手快地用脚踢高,随即一把握住放回怀中。
  “这是我的簪子!”楚清阮脱口而出。
  段骁双手垂在身侧,像个偷吃被主人抓到的大狗,低着头沉默不语。
  楚清阮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是我的簪子。”
  原来她簪子并不是不慎遗失,而是被人蓄意偷走。
  可段骁为何要拿她的簪子,还这般重视地放在胸口。
  她突然想起枇杷昨日开玩笑的戏言,这簪子里怕不是有什么秘密,这瑞王才要对她这么好,也许昨日只是为了接近她演的一出戏,目的是将她牢牢地绑在他身边,天长日久地把她泡在他的蜜罐里,总有一天她会自愿说出秘密。
  而之所以不对自己严刑逼问,是知道自身体弱,只怕什么还没审问出来人便已死了。
  电光火石间,她选择假装不知道段骁的图谋,只要段骁没有得逞,她便能一直活下去。
  不管他想做什么,她都配合他便是。
  楚清阮背窗而立,阳光在她清丽的脸颊留下一片阴影,她一时缄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案上鎏金兽首的香炉袅袅生烟,乳白的烟气向上飘散空中,绝品的龙涎香醇厚宁神,却丝毫缓解不了屋内凝滞的氛围。
  过了片刻,段骁唇角艰难地扬了扬,云淡风轻地从她手中取过鞭子。
  楚清阮手中一空,心中瞬间泛起汹涛骇浪,难道他是想亲自动手,对她严刑审问么。
  段骁却并没有动,而是沉沉地看着她,像是陷入某种回忆,嗓音低沉缓慢:“楚清阮,你信赖的父亲亲手将你送到王府,让你成为那粘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任你如何挣扎求生,在孤看来,不过是徒劳而已。
  你心系阿娘,却不知她处境如何,你担心盲眼的小妹,却不知她的行踪,幼弟又被蒋氏带走,你在楚家孤立无援,在王府更是无枝可依。
  楚清阮双手猝然攥紧,心底深处突然涌上强烈的悲愤和哀凄。
  段骁的声音愈发沉:“你只是想要一家人平平团圆,却这般困难,你父亲为了前途富贵,便不顾亲生女儿的安危感受,你只能这样不明不白地留在瑞王府,将卿卿性命都交予一个性情暴虐喜怒不定的人。”
  楚清阮垂着眼眸,心底深处的某根弦,不可抑制地动了。段骁为何要对她说这些话,为何她听了他这番话,心中恨意愤怒便克制不住地涌动着。
  从昨日她见段骁的第一面起,她就莫名地厌憎这个人。
  想要看他哀嚎、想要看他痛苦。
  可她知道,若她真的敢付诸行动,死的只会是她。
  对面的男子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冷峻的脸庞浮过一抹颤抖的痛意,段骁霍地抬手,长鞭一扬,鞭尾正中自己那挺直的后背。
  “啪!”
  一鞭击中。
  楚清阮看着鞭梢上溅着的鲜红血迹,呼吸倏然粗重。
  段骁这是在做什么?!
  她不相信行事暴虐的瑞王殿下用鞭会像她那样没有准度,所以他是在鞭打自己,可是,为什么?
  段骁唇角的笑意越发惨淡狠绝,再次抬手,对着自己身后,狠狠一鞭抽了下去。
  “啪!”
  “是我害你在先。”
  “啪!”
  “是我累你终身。”
  “啪!”
  “是我仗势欺人。”
  “啪!”
  凶狠的长鞭再次击中后背,狠狠地撕裂黑色的锦衣。
  段骁踉跄地退后半步,“唔”的喷出一口鲜血,本就如冷玉的脸庞倏地惨白,唇边血色似水墨中落的一点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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