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并非是要保他一人,”殷灵栖不悦,“将士的埋骨地可以是敌人刀剑之下,可以是浴血奋战的沙场中,但绝不能死在以性命守护之人的阴谋算计里。”
  她道:“皇兄若只是为了一个捕风捉影的隐患,执意坑杀为国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士们,即使表面粉饰得再好,也会让参透其中深意的臣子寒心。”
  齐聿白冷笑了声:“所以呢?你要为了维护敌对的萧氏,同我对立,同陛下对立?”
  他脸色阴沉,审视的目光落在殷灵栖身上:“为臣者,最忌功高盖主。皇权高座本就由鲜血白骨铸成,无论功过如何,萧徵与他麾下的将士都必须死,他们绝不可再活着进入盛京。”
  齐聿白变了称呼,语气很重:“此事不必再议,颂颂,你是女子,这些道理你不懂。”
  你不懂,你不必多言……
  先皇阖然长逝后,齐聿白总是这样规训她。
  那一次御前密谈,她同齐聿白不欢而散,冷战了几日。
  齐聿白的姑母齐太后劝慰她许久,让殷灵栖放下公主的身份主动去缓和关系。
  殷灵栖忍着委屈去了,这一程,便撞破了自己的未婚夫这些时日都与何人待在一起。
  “奴心底清楚长公子忙于婚仪,满心满眼皆是公主,便将奴忘了。奴身似浮萍,自知比不上金枝玉叶,可奴待公子的一片痴心并不卑贱……”
  殷灵栖看清了那张脸,只觉浑身冰冷。
  她认得这女子,她于这女子有恩,这些齐聿白当然知道。
  女子同她即将成婚的夫婿,同那个口口声声此生忠贞不渝的正人君子勾结在了一起,殷灵栖在此之前竟一无所知。
  她一直被蒙在鼓里,只知怀揣着女儿家细腻的心思为即将到来的大婚而感到欣喜。
  殷灵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个笑柄。
  她忘了自己是如何离开的,侍女说公主回宫时哭得几近断了气息。
  抚养她长大的齐太后似是早已知晓此事,只是淡淡一笑,牵过殷灵栖的手劝她接纳:“昭懿,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你又何必斤斤计较,若传出去,反让天下人耻笑公主善妒。”
  殷灵栖的手瞬间冰冷,从齐太后掌中滑落。
  “可父皇还在时,齐聿白明明保证……”
  眼前人缄默不语。
  殷灵栖心底顿时明白了一切。
  “是…是……如太后所言,皇帝可以坐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公侯伯爵府中姬妾无数,就连商贾后院也要花团锦簇。可齐聿白,世道皆如此,如此便是对的吗!”
  “君子立世,言行信果。你若做不到,当初又怎敢答应父皇……”
  “昭懿!”
  太后勃然大怒,打断她的话:“你恃宠而骄,未免太过任性了!”
  “看看你这副娇纵任性,自私善妒的模样,哪有一点身为公主该有的宽和大度!先帝与哀家委实是将你宠坏了!”
  “我恃宠而骄…我自私善妒……”
  殷灵栖不敢置信地望向齐太后。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齐聿白,为何被训斥责骂的反而是她这个受害者?
  凭什么要求她宽容大度。
  是了,是她忘了,太后可是齐聿白的亲姑母啊。这些年待她的好,一开始便是别有用心的。
  “太后娘娘果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倘若母后还在,绝不会让昭懿受此委屈……”
  所谓的一生一世是假的。
  齐太后给予的爱护也是假的。
  到头来,一切都是假的。
  只有肮脏的算计与利用是真的。
  虚情假意殷灵栖受够了。
  他们想从她身上攫取利益,殷灵栖偏不想让他们如愿以偿。
  这婚约,就此作废罢。
  但她低估了人性的恶。
  齐氏绝不会放弃这纸能为他们带来丰厚利益的婚约,不惜一切也要促成大婚。
  殷灵栖自此没能离开方寸天地。
  毒药使她丧失了行动的能力,她成了无悲无喜的傀儡,囚禁起来等待完婚。
  仪仗又行过两条街,殷灵栖放弃挣扎,任由那些尖酸刻薄的戏谑声灌入双耳,她再委屈不甘,也不得不任人倾轧宰割。即便死在齐聿白手底,人们也只会拍手称好,说她罪有应得。
  她就是世人眼中最大的恶。
  可真正行凶作恶之人的罪行又有谁能昭彰于众呢。
  囚禁的日子里,齐聿白造下的孽殷灵栖看得清清楚楚。
  先皇后留给她的教引宫女慈姑拼却一死带着公主令信出府求救,临别时,侍女们哭成泪人哀求她不要冒险。
  慈姑安慰道:“好姑娘,别哭啊,再哭,姑姑也要忍不住掉泪了。我已是土埋半截的人,这辈子什么苦的甜的都尝过,值了。”
  “你们不一样,都是正值妙龄的姑娘家,你们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慈姑最后轻轻抱住殷灵栖,看着她养大的小公主,满眼不舍:
  “公主,奴婢要走了。”
  侍女泣不成声,殷灵栖也想哭。
  她想拦住慈姑,她太清楚齐聿白的手段,太清楚那人一副谦谦君子骨下深藏着怎样狠毒的心肠,慈姑若被发现必会丧命!
  可殷灵栖无能为力,她一个字也说不得,一滴泪也流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慈姑送死……
  夜间的月升起又落下,翌日一早,水潭上浮起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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