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贺白一路跟着蒋沐凡进了单元楼里,然后停住了脚步,对蒋沐凡说:“我就不上去了,在这儿等你。”
  蒋沐凡看着眼前人,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那是他的大哥,疼他爱他罩着他一辈子,如今临到了自己家楼下,还卑微的替他着想,与他笨拙的避嫌。
  他们不清不楚的曾经,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
  事到如今,贺白还在把自己当做是蒋沐凡身边的“怪物”,蒋沐凡看在眼里,于心不忍。
  “楼下太冷,我还要收拾一阵子,你上来吧,哥。”他轻轻的对贺白说。
  贺白听后身形一顿,然后大步向前朝他走来,灯光太昏暗,蒋沐凡看不真切贺白的脸。
  蒋沐凡带着他上了电梯,一如往常的摁楼层按钮,开密码锁,再顺手开灯,开鞋柜取拖鞋,行云流水,有些刺眼。
  这是蒋沐凡的家,与他贺白无关。
  贺白拘束的站在门厅处,换上了蒋沐凡拿给他的拖鞋,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蒋沐凡去厨房接了杯加热的直饮水递给了贺白,招呼道:“稍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带的行李。你如果累了,就睡一会儿。”
  贺白淡淡的冲蒋沐凡笑,说了声“好”。
  说完,蒋沐凡进了卧室叮铃哐啷一顿收拾,听着是挺着急的样子,大概他不好意思让贺白等他吧。
  贺白坐在沙发上,环顾着蒋沐凡的家。
  暖洋洋的灯光,软软的灰色布艺沙发,原木色的茶几电视柜还有餐桌,餐桌上铺着一块墨绿色格子的桌布,上面还放着一盆小仙人掌。
  到处都是蒋沐凡身上的味道。
  方黎上辈子是拯救了上帝吧...贺白疲惫的想,过了许久,他闻着沙发上甜甜的味道睡着了。
  等贺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身上盖着一层薄毯,茶几上摆着两根香蕉,一盒牛奶和一包奥利奥。
  蒋沐凡走的时候没有叫他。
  贺白搓了把脸,打开手机看到里面有一条短信,蒋沐凡写的。
  “我去医院了,醒了吃点东西,门关上就好,不用锁。”
  “我都好,勿挂念。”
  贺白反反复复读了那两行字,忽然觉得鼻子一酸,仰头捂住了眼睛。
  他太想他了。
  蒋沐凡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才见到了方黎的脸,icu的探视玻璃后,方黎被包的像个木乃伊。
  他还没醒,但听里面的护士说快了,已经有些意识了,很快就可以转进普通病房了。
  蒋沐凡一夜未睡,连夜办了入院手续,方黎的事出的太突然,任明没那么大本事给他变出一个单间来。
  方黎被安排进了一个双人间,还不错,旁边住的是个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今年8岁,名叫安安,患的是再生障碍性贫血,也是个熬人花钱的病。
  安安的爸爸妈妈两位都是事业单位的普通职工,靠着微薄的工资撑着自己孩子年轻的生命。
  小孩儿家响应了国家二胎政策,给安安生了个弟弟,叫稳稳,今年六岁了,刚上小学。
  方黎出icu的时候,浑身上下包的石膏,只有眼珠子能动。
  他被推进房间的时候,稳稳就在旁边问:“妈妈,这个人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应该去看骨头呀。”
  “不许胡说。”安安妈妈见蒋沐凡跟在病床后面拎的大包小包,赶忙过去帮忙,“来来小伙子,我来帮你。”
  蒋沐凡礼貌的对她说了声谢谢,打了个招呼。
  “哥哥,这个哥哥怎么被包成这样了?”床上打吊针的安安问道,他的脸和方黎一样,是苍白色。
  蒋沐凡笑着说:“因为哥哥摔倒了呀。”
  “为什么摔倒了要来血液科?”
  “因为哥哥得的血液病比较特殊,容易摔倒。”他替方黎整了整被子,转头看安安:“你生的什么病啊?”
  安安笑的无忧无虑,仿佛病痛与他无关:“我也是血液病,但我不会摔跤,我是容易发烧。”
  蒋沐凡苦笑:这有什么好比的。
  方黎从出了重症监护室到现在,一言未发,见到蒋沐凡也就是静静地看着他,面色如灰。
  病房有个朝气蓬勃的小男孩儿能让他稍微轻松一下,蒋沐凡跟安安聊着天,听到身前的方黎轻轻笑了一声。
  他低头坐在了方黎身边,伸手抚摸他的脸,微笑道:“好了,都没事了。”
  方黎动了动没受伤的左手,握住了蒋沐凡的手,他嗓音沙哑:“昨晚是不是没睡?累坏了吧?”
  “不累。”蒋沐凡笑着摩挲着方黎的指关节,“你没事就行。”
  从冬至到现在,方黎和蒋沐凡每一天,都为生活的风平浪静提心吊胆着,终于在年三十这天,灾难来了。
  好在方黎还在,只是要一直卧床了。
  刘伟和白晓天接到方黎出事的消息,第一时间跑到了医院,方黎的惨样彻底的击溃了白晓天的泪腺。
  他抹着眼泪坐在方黎跟前说不出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方黎可能就剩三个小时了。
  刘伟看蒋沐凡一天一夜顾不上吃一口饭,到楼下的肯德基照旧买了两个全家桶。
  付款的时候他难受的想,方黎这次倒下了,以后的全家桶大宴,就只有三个人吃了。
  等他拎着两个桶回去的时候发现,全家桶居然有点买少了的意思,虽然方黎吃不了,但多了两个小孩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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