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紧接着耳边传来了一个沉着镇定的声音——
“冷静,凡凡。”
“别去看他。”
【作者有话说】:让大黎子不堪到了泥土里,我有罪,我下跪,我对不起他。
求各位原谅我 呜呜呜
第90章 消磨
有些人生病,来的猛烈去的迅速,患病到走人,可能就几个月的事。
他们痛苦,却干净洒脱。
可方黎的病不是。
方黎的病是消磨。
它会先用一些不痛不痒的小症状,一点一点的磨掉你的好脾气,让你慢慢觉得生活了无生趣。
等到你眼中的光暗下去之后,等到你已经变成一个消沉愤怒的人的时候,狡猾的病魔才会变换角度,让你以一个低级动物一样的精神与躯体,去承受剩下的巨大痛苦。
没日没夜、暗无天日的折磨,会将灵魂从灿烂灵动的莹蓝色变成一团浑浊的灰,接而身体会成为一滩肮脏不堪的烂肉,散发着病气的臭,生生忍受着灵魂与肉体的撕裂之痛。
最后再没人敢在死神面前强撑倔强,死神最爱看的就是那些濒死之人的最后挣扎,他们生不如死,他们跪地求饶,只为一个痛快,锥心刺骨之后,最终不得好死在一张窄小的床上。
哪里来的铮铮铁骨,都不过是一具一具不尽相同的肉/体凡胎罢了,都是软的。
如今,方黎已经被消磨的,早已不再是那个可以背着蒋沐凡咬牙爬上几十米悬崖的方黎了。
那天的闹剧之后,方黎被插上了尿管,身下被铺上了护理垫,定时定点会有护士来给他消毒并且换新的,他不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的活着了,彻底的躺在了床上下不来。
吃喝拉撒睡,全部被困在了那一方窄床上,方黎一时间没觉得有多绝望,只觉得这么活着太脏。
方黎整整两天不愿意让蒋沐凡近身,他不吃不喝,不闹不睡,活像一具不能瞑目的尸体,躺在床上,眼中无光的盯着天花板。
不让蒋沐凡近身的第一天,蒋沐凡见自己不能进病房,就一直守在门口,他给自己搬了把椅子,有的时候会在外面跟方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说话,结果方黎一句回应都没有。
蒋沐凡非常能理解,毕竟那不堪的场面换做是自己,也一定很难去接受。
方黎这是在逃避,但他能逃到哪里去呢?
蒋沐凡在门口守了一夜,第二天依旧坚持在门口跟方黎聊天,聊天气聊美食聊八卦,他捧着手机,从头至尾没脸没皮的没话找话。
中途蒋沐凡能听到几声方黎的叹息,但不知道是嫌自己烦还是身体不舒服了,蒋沐凡本想进去看看,结果刚踏进病房没两步,就又被方黎赶出来了。
这个节骨眼蒋沐凡不敢跟方黎犟,只能撂一句“我就在门口,你有事就叫我”,然后乖乖退出。
前一天蒋沐凡整晚跟没睡一样,这第二天一到了九十点,蒋沐凡就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方黎打的针,这里的护士比他还操心,并且这两天方黎状态不好,来量体温的来消毒的护士是一趟接一趟,基本上不用蒋沐凡来多操心这些鸡毛蒜皮。
层流室里没有时间概念,蒋沐凡估摸着大概是快十二点的时候,终于在自己从护士站那边借的椅子上睡着了。
他睡的昏昏沉沉,梦里模糊又混乱,依稀回忆起来大概是方黎康复了,跟他回去把沐音又收了回来。
他们办了一场热闹的音乐会,音乐会的压轴,是方黎的一曲马林巴独奏,著名的《伊利亚斯》。
方黎敲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尽管梦中方黎的面容和手底下的旋律都模模糊糊,断断续续,但蒋沐凡就是那么觉得。
方黎敲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这画面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他抓心挠肝的想念着,想得他想哭。
方黎演奏完,全场观众起立给了他最热烈的掌声,蒋沐凡亦是。
就在方黎浑身都是光的拥抱着欢呼时,蒋沐凡脚下一个不稳,朝一个面前忽然出现的诡异黑洞中栽了过去——
“啊靠!”
蒋沐凡从椅子上摔了下去,还好是侧翻,没能脸着地。
“哐”的一声,动静不小,但病房和护士站还有一段距离,只惊动了病房里的方黎。
被推开了整整两天,蒋沐凡终于在这节骨眼上听到了方黎的声音。
方黎发不出大声响,蒋沐凡只听到了个“怎”字,里面便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顾不上自己被摔得多七荤八素,蒋沐凡爬起来就往病房里面冲,想帮忙按呼叫键。
“怎么了?怎么了方黎?小心,慢点咳。”
怕方黎咳呛住,蒋沐凡快速的升起了方黎的病床。
方黎咳得感觉这把骨头就要散架,终于有空喘口气的功夫,他捏着蒋沐凡的手腕,话语中带着愠怒:“你怎么了?”
蒋沐凡被问懵了:“我怎么了?我没怎么啊。”
“摔着了?”方黎的声音不大,还有些嘶哑,听着竟有点温柔的意思。
但看他的表情,显然一点都不温柔。
蒋沐凡这才反应过来罪魁祸首是自己的那一栽,他眉头一皱,笑了出来。
“没,我睡着了,不小心栽了,我没事儿,你看我手脚都好,灵活自如的,听见你咳嗽,你看我跑的多快。”
方黎像是不屑的从鼻孔出了口气:“你别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