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他一只手撑着头,仰着面望着屏幕,好像在努力解读着里面那两个人的肢体语言。
  其实蒋沐凡心里也打鼓,当初说愿意让方黎接受移植的气魄,过了这两天的波澜起伏,也已经变得没底气起来了。
  方黎如今生已经落得个大小便失禁,生活全然不能自理的地步,现在还因为架上了吗/啡泵而意识昏沉。
  他真的能撑过那一周的清髓阶段吗?
  如果他没能撑过去呢?
  那到时候是不是,自己就成了那个刽子手。
  蒋沐凡正纠结着,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盼望着什么结果,一直闭着的办公室门响起了丝丝动静。
  一个白大褂,两只手捧着一碗泡面,背身推开了房门。
  等那人转过身的时候,蒋沐凡和那白大褂都是一愣。
  “哥?”
  “啊...”贺白猝不及防的答应了一声。
  得,这是被小护士姐姐送贺白办公室来了,蒋沐凡尴尬的直想笑。
  因为钟晓飞给他接的泡面水是又烫又多,贺白没手拿叉子,只能拿嘴叼着,一改平日冷漠锋利的风格,样子竟有些可爱。
  蒋沐凡被逗得“噗呲”一笑:“还没吃饭?”
  第92章 冬季将至
  贺白没想到蒋沐凡会在这儿,抱着桶泡面有点窘迫的不知道该把东西放哪儿去。
  他强装自然的给蒋沐凡应了一句“啊”,而后把泡面撂在了办公桌上。
  “你怎么在这儿?”贺白拉了个椅子坐到了蒋沐凡对面,问道。
  蒋沐凡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方黎妈妈进去了,我就出来一下。”
  “哦。”贺白淡淡的答应了一声,而后抬眼没话找话的问了句:“这几天怎么样,累不累?”
  方黎的身体状况,贺白作为负责医师的一员,每天的病例报告都会给他一份,清楚得不得了,蒋沐凡心里明白,贺白关心的是自己。
  蒋沐凡坦然的望向贺白:“没什么累的,已经习惯了。”
  说完他眼睛注意到了贺白手腕上的那个黑色护腕,蒋沐凡朝贺白的手腕方向努了努嘴:“你的手怎么了,扭伤了?”
  贺白见蒋沐凡问起,一时没准备好怎么接,他又不能说自己这是夏天那会儿,私闯了某人的廉租房遭到的报应。
  “嗯,前一阵不小心扭了一下。”贺白把那只伤手往怀里不自觉的收了收,干巴巴道。
  蒋沐凡眉头轻皱了一下,没再多问。
  而后空气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两人都不知道在这地方,他们应该相互聊些什么。
  贺白那桶某师傅一直晾在办公桌上,期间蒋沐凡跟贺白说让他别耽误了吃饭,结果贺白不知害的哪门子羞,迟迟不肯过去扒拉那点红烧牛肉面。
  蒋沐凡见自己在这儿实在碍事儿煞风景,便想起身去别的地方溜达溜达,但贺白又拿着层流室管理制度压着他不让他乱跑。
  无奈蒋沐凡只能继续乖乖的坐在沙发上,跟贺白大眼儿瞪小眼儿。
  贺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坚持尴尬是什么心态,大概是太久没见到蒋沐凡了,猛然一见到,就有点舍不得轻易放走的意思。
  蒋沐凡见贺白没什么事儿也没什么话,就是坐那儿感觉像是心不在焉的玩手机,偶尔翻一本书柜里面的书看,蒋沐凡便也自己干起了自己的事,继续盯起了方黎的监控屏幕。
  在蒋沐凡目不转睛的望着屏幕的时候,贺白不自觉的偷看了好几眼,安静了几分钟,贺白有些忍不住开了口。
  “方黎同意骨髓移植吗?”
  蒋沐凡听后一愣,大拇指蹭了蹭自己的下巴,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贺白问。
  “我啊......”蒋沐凡叹了口气,眼睛依旧留在屏幕里方黎的脸上。
  屏幕里的画面像是静止画面似的,方黎不动,严宁背对着镜头,也身形不动,其实看着特别的没劲,但蒋沐凡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揪心。
  “我现在也不知道了。”蒋沐凡喃喃道。
  “任明说他可能挺不过去,前两天我还不怕,我觉得这世上没有方黎办不到的事,但现在我不知道了,他那天痛的在床上大喊大叫,我从没见过他那样过,脆弱、无助、又疯狂,他像是被疼怕了一样......听说清髓会比这个痛苦千倍百倍,要承受的更多,我害怕如果还坚持,方黎受了罪却没撑下来,到时候会不会怪我......都不说他会不会怪我,我自己可能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蒋沐凡说的时候没有去看贺白一眼,好像自己是坐在一间忏悔室里,贺白就是一个无害无欲的聆听者,蒋沐凡说着说着,就说成了心里话。
  贺白只是静静的听着,蒋沐凡话音落地后,安静了几秒,贺白淡淡的声音飘了过来:“别担心,他会自己决定的。”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蒋沐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福至心灵的这么去问贺白。
  只见贺白像是笑了一下,他放下了一直翘着的二郎腿,两只手撑在膝头,姿势似是郑重的。
  “我不会等死,撑不撑得住,我都会撑下来。”
  “不要小看人类的意志。”
  “……”
  蒋沐凡终于回头看向了贺白,这是自从上次和贺白分开后,他再一次打量贺白的样子——他像是瘦了一点。
  “少吃点泡面,精德没有职工食堂吗?”蒋沐凡皱了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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