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袁警官。”蒋沐凡哑着嗓子低低的一声唤。
袁征抬眼:“嗯?”
蒋沐凡吞了吞口水,嘴里艰难的蹦出了几个字:“我不能跟你们回去。”
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叫,但还是被袁征听清楚了。
“……”
袁征大剌剌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半倚着一旁的床头柜,眼神认真又有些锋利的把蒋沐凡盯了片刻。
就在蒋沐凡已经不自在的感觉自己呼吸都有点发抖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以一个绝对心平气和的语气,问:“那我能问问,你不跟我们回去你要去哪儿吗?”
此言一出,直戳进了蒋沐凡的心窝子。
他坐在输液的椅子上,低着眼睛盯着自己手背上贴的干净平整的针与胶布。
顿了一顿,诚实道:“我…我还不知道,我没想过。”
袁征也有耐心,他双手交叉,搭在自己的二郎腿膝盖上,脑袋一歪,冲蒋沐凡没什么攻击性的笑了笑,就像是一个正在和好友简单聊天的老大哥。
“那要不趁这会儿你吊瓶没打完的功夫,你现在想想?”
袁征放松道。
蒋沐凡:“……”
蒋沐凡哪有什么心情在这个节骨眼上考虑所谓的以后。
规划未来,在他眼里都是生活幸福的人才会日日做的事情。
那是对自己与他人的一种美好祝愿,也算是一个人对自己生命的珍重的体现。
然而现在,他与那些幸福的人明显就不是处在同一个世界之中。
袁征见蒋沐凡还是那要死不活的德行,也不见着急,就由着蒋沐凡消沉由着蒋沐凡丧——慢慢来呗,人总得一点一点的劝。
可该说的也得一句一句的慢慢的都说出来。
“哎……”
长出了一口气,袁征也不图蒋沐凡这个时候能给个什么样的回话。
他豁然的一笑:“想想吧,没坏处,人不能总向从前看,你得往以后想想,哪怕只是想明天,或者只是想下一个小时,都好么不是。”
说完,他抬起眸子又望向了蒋沐凡的脸,言语间多了几分认真:“所以你不跟我们回去的话,你要去哪儿呢?”
蒋沐凡被这个比自己大了将近十几岁的老大哥说的哑口无言。
茅庐未出的高中生和江湖浮沉的老油条,聊起天来那就是一个被吊打的份。
蒋沐凡在袁征审视一般的目光下又是一阵沉默,但这回明显是配合了一下袁征,愿意动动脑子了。
可这脑子动的也是有些不怎么尽人意。
蒋沐凡思索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大脑好像这会儿还是空空如也,没有一点头绪。
“……我…我真的不知道。”
他低低的一说,带着一丝抱歉。
这回答在袁征的意料之中,他坦然的摆了摆手,做起了身子,是一副想跟蒋沐凡好好聊聊的样子。
“那要不我帮你合计合计?”袁征问道。
蒋沐凡也抬起了眼睛,终于愿意正眼瞅一眼袁征的脸了。
袁征见人有反应,便慢慢悠悠的张了口:“你先跟我说说,你现在身上的这条命,还打不打算要了?”
他俯身撑在蒋沐凡的床边,定定的冲着蒋沐凡认真的一问——
“或者说,假如我们现在都放过你,你会不会扭头就从这旁边的楼上给我跳下去了?”
……
第279章 挥手2
“你先跟我说说,你现在身上的这条命,还打不打算要了?”
袁征俯身撑在蒋沐凡的床边,定定的冲着蒋沐凡认真的一问——
“或者说,假如我们现在都放过你,你会不会扭头就从这旁边的楼上给我跳下去了?”
……
蒋沐凡不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人,从始至终,他都不是。
他所做的一切逃离,虽看上去倔犟无比,但都只是他的本性使然。
那个时候,没人能劝他,没人能安慰他,更没人能拉他一把。
也包括贺白。
尽管贺白就在自己身边,堪称是寸步不离的相守着,但对于蒋沐凡来说,贺白的存在就像是一道无情的枷锁。
他对贺白的恐惧来自于方方面面,不止于是捏死刘行阔的那晚疯狂的暴虐,还有贺白那永远不能放手的执着。
在贺振华从那高架桥上坠落之后,其实蒋沐凡就快要与蒋萍一样,把所有问题的根源都归咎于自己身上了。
蒋萍只是将他内心的自责无情的放大,不曾遗漏的说出来了罢了。
于是在贺白的永不言弃之下,蒋沐凡日日夜夜的都遭受着道德的反复折磨——他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真的背叛贺白。
他觉得自己只有消失只有放手,才是唯一且正确的选择。
可另外一面的那纯粹的本心,却又时时刻刻的牵制着自己,让他也同贺白一样,根本无法放开与贺白相互紧握的手。
所以蒋沐凡痛苦,他日日难过,夜夜梦魇。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子,初开了情窦却又经历了生死,是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让他的灵魂得到了一个人生命中两次重大的洗礼。
一次是人生中顶级的浪漫美好,一次却是不是人人都能经得住的,命运魔爪的地狱摧残。
刘行阔带来的创伤只是冰山一角,他无法自愈。
而对于蒋萍无限的歉疚可能才是占了一大部分,蒋沐凡无法背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