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许言之不自觉地靠近，近得他可以感知到何唯的热量和呼吸，可以从何唯剔透水润的眼眸里看到自己。
  他的手故意往下，指腹抚过那枚泪痣，这是他梦里做过很多次的动作。
  “你在征求我的意见？”
  何唯撞上许言之的目光，心头一悸，迅速挡开了覆在脸颊上的手，“嗯……应该的。”
  “如果我不同意呢？”
  何唯毫不迟疑：“那我就拒绝他。本来就是我自己下不了决心，如果您说不……”
  “不要去。”
  何唯：……
  何唯眨了眨眼，紧紧攥着口袋里硬邦邦的小芒果，“好的，那我就不去。”
  两人都得到了意料中的回应，许言之表情舒缓，又去揉了揉何唯的头发。
  天气预报之后是意喜go的开业广告，内容已经更新，没有了中气十足的男性播音腔，只剩下男明星的清朗少年音，广告结束语依旧是“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许言之从未透露过自己的私事，而何唯每次都会被迫通过各种方式间接知道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溪岸路5号围墙外的身影，十米高的宣传海报，微博客户端的开屏，led大屏幕循环播放的画面，今天也不例外，这则广告再次提醒了何唯，许言之是有男朋友的。
  受副高外围偏南暖湿气流的影响，暴雨如约而至，闪电劈开了漆黑的夜空。
  汽车停在街边一家药店门口，许言之看向何唯：“我去给你买个退烧药，还是要去医院？”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对一个人好不好的标准是什么呢？
  何唯又不是三岁小孩，他感受得到，许言之这样的人能够包容他的所做所为，愿意把时间让出来给他，三番两次语重心长地开导他，这种待遇对于一个认识没多久的普通人来说，已经不是“好”的范畴，说是“恩赐”也不为过。
  “真的是因为你爸爸的交代，我是你家的‘贵人’，你才对我这么好吗？”
  与其说“好不好”，倒不如说何唯一直纠结着自己的定位：他跟我吃饭，他在意我跟前任见面，他喝醉了找我聊天，他梦见跟我上床，我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
  在这段不真实的关系中，属于何唯的某个环节出错了，至于是哪个环节哪个节点，他暂时说不上来。
  大概是脑子烧坏了，何唯非要追根究底：“你能回答我吗？”
  “你想得到什么答案？”
  何唯终究嫩了点，一时无言以对，进攻的气势被许言之单刀直入的反问轻易击溃偃旗息鼓。
  许言之不确定何唯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两人之间某些互动总是心照不宣地在越界的边缘试探，但是他即将离开，他们不会有再多的可能性和尝试的机会，他不做无法兑现的承诺，于是给了一个最安全的标准答案：“应该的，因为你是长辈。”
  何唯：……
  这个答案说出来很滑稽却合情合理，但不是何唯想要的答案。
  许言之拍拍何唯的手背：“我去买药。”
  车里只剩何唯，他长长地松了口气，冷静下来后暗自庆幸没把心里最深的想法说出口，事已至此，何唯不再有多余的念想，他翻着朋友圈看到了大数据投放的意喜go的广告，位于江州市的新商场将于后天开业。
  上次许言之并没有出席意喜plus的开业仪式，但是他“特意”去了男朋友的品牌活动现场，才会有后来的“偶遇”——在何唯的角度看来是这样的，这次不会例外，男明星是商场唯一的代言人，何唯已经猜到，无论是为了工作还是私事，许言之肯定会参加。
  所以，他拒绝了明晚一起吃饭的邀请。何唯心想，也许他后天也是抽不出时间的，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人等着他。
  大概是发着高烧的缘故，何唯的心脏突然一阵绞痛。
  回到溪岸路5号，看到院子里停着的车，许言之顿觉头疼，倒不是因为姐姐还在家里等着他，而是他发现这就是刚才他跟何唯出门的时候在不远处狂按喇叭的那辆奥迪，原本以为是帕拉梅拉挡了路，许言之后知后觉，姐姐那时候肯定看到何唯了。
  许悦之披着一头浓密乌黑的大波浪长发，穿着一字领的纯黑色齐膝短裙，脚上的银色高跟鞋换成了灰色家居拖鞋，站在门口看着许言之。
  许言之：……
  许言之接住了姐姐丢过来的香烟，俯身向姐姐手里剩下的半截香烟借火。
  姐弟俩就在门口站着各自抽烟，院子里本就不太明亮的氛围灯光在雨中越显得光怪陆离。
  许言之沉不住气，说：“请你马上停止你的想象，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许悦之笑着反问：“我想什么了我？”她戳了戳弟弟的胸膛，“就算是……我不是一直都没反对过吗，急什么？”
  许言之：……
  “欸，你之前不想出国，是不想旧地重游触景伤情还是……”许悦之打了个哈欠，“还是因为现在这个……”
  “我说过了，我不想短命而已。”
  哥哥安排海外工作任务的时候，何唯还未出现，纯粹是许言之想偷懒，毕竟以前他靠着信托基金也过得潇洒自在，本来就是抱着让生活不至于那么无聊的想法才接手工作，现在顶着巨大的效益压力，三不五时焦虑得没法睡好觉，多次想甩手不干吧又脱不了手，他觉得自己被哥哥姐姐哄骗着上了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