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用衣袖蹭走了脸上的血迹,绕过倒在地上的尸体,踩着满脚的泥和血,走到柏清河身边,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低声道:“少爷,我这也有一个。”
望洋在另一边无声地摆摆手,示意自己这边没有。
柏清河点了点头,他并不熟悉乌汗,只能靠回忆他爹的描述来努力拼凑出这个人的形象,因此心下纳罕,才两个……难道是他高估了对方的飞火筒持有数量?
探子营并不属于主力军,平常只负责传递情报,因此人数不多,人均战力也强不到哪里去,再加上柏清河他们是入夜打得偷袭——不到五分钟,这群警惕心早已松懈的人就被他们如同剁萝卜似的给剁了个干净。
守夜人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寻思着今夜换班的怎么偷懒到现在还没来……他刚准备回头往下看,就感觉自己的腰背被一个坚硬的圆柱状东西抵住了。
“别乱动啊……”柏清河的声音幽幽传来,激得守夜人汗毛倒竖,不由自主地听从指令抬起了手,“万一这玩意儿走火了可就不好了……”
第二日,天光大亮。
一个肤色黝黑的男人从乌汗的营帐走了出来,随手从马厩里牵了匹马,往探子营的方向奔去。
守夜人低垂着脑袋坐在高塔上,男人喊了两声,探子营里却无人回应,始终寂静无声。
男人心下疑惑,隐隐觉察不对,却还是走上前推开了门。
门内是两排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头颅,个个面朝向他,神情各异……
直到门外卷来的狂风拍打过他已然被冷汗浸湿的后背,又将其中有些头颅拍得“人仰马翻”,他才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顾不上腿脚发软,往后退了一步,转头就要拔腿狂奔,远离这端人间炼狱般的景象。
“劳驾,这是想去哪儿啊?”
男人循声转头,只见两个年轻人一左一右站在门边,手中都捏着只飞火筒,分别指向他的眉心和胸口——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往前一步,就会当场命丧黄泉。
而那道声音的主人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越过脚下那两排已经没了“阵型”的头颅朝他走来时甚至回头多看了两眼,似乎是有些惋惜,随后才抬眼望向他,森然一笑:“我们可还没来得及好好聊聊……”
“——谁允许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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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火筒设定类似于
宋朝飞火箭。
火箭(飞火箭):由竹筒制成,内装火药,通过点火后产生推力,使竹筒飞向敌人。
第21章 狗洞
那探子被抓着,身上的衣物全被望尘翻了个底朝天,藏在身上的密报自然没被落下,柏清河低头扫了两眼,塞入袖中。
“所以现在已经派出了三波人马,准备分别围困住辛城的三面,仅剩南面——也就是我们目前所处的方向还剩一个缺口。”
柏清河垂眸擦着手里的刀,这刀是两年前柏平昀那老头送他的生日礼物,昨夜算头一回出鞘,就饮尽了喉头血。
他漫不经心地接道:“乌汗那老贼估计没料到我们敢就这么单枪匹马的杀过来。”
随后蹲下身,平视着面前这位已然血流如注,好似即将跟地里干涸的血块融为一体的探子,冷笑一声。
“说说吧,挑点我不知道的内容说——刚才不是叫得挺大声,少在这给我装哑巴。”
那探子呼吸缓慢,眼皮耸拉,半晌才从喉咙里憋出一句:“……恰达勒……没有背主的叛徒……”
此言一出,剩下三人都笑了。
“得,奴隶制这套算是被你们给玩明白了,还真让我有点难办啊,”柏清河摇头,叹了口气,随即站起身,从背后的人头堆里挑挑拣拣,总算是拎出来一个,丢到了对方面前,“还说没叛徒呢……那你倒是猜猜,我们是怎么在这里蹲到你的?”
……那是守夜人的头颅。
探子咽了口唾沫,恰达勒前线主营和探子营依照惯例,始终保持着一定频率的联系,以防有任何重要信息被遗漏——这份经年维持的频率直到前几天才被打破,改为了两天一次,只为死死盯住柏平昀的动向。
这份消息只有每个探子营里轮班的几个守夜人才知道。
“既然想明白了就别再讲笑话了,听着都害臊。”柏清河始终盯着对方的表情,对这股动摇心如明镜,心下冷笑一声,挥了挥手。
“也罢,不想说就不说,我又不是你们那该死的奴隶主,非得逼着人做事……家父在家时已经把乌汗那老不死的行军习惯透了个底掉,我也就多余问你一嘴……”
那探子悚然抬头,“家父”二字在他脑中转了一圈才回过味儿来,眼神里透着不可置信。
“你,你是……”
与此同时,收到柏清河手势信号的望洋和望尘两人已经手脚利索地将这位毫无反抗之力的男人捆上了马背。
“这马倒是匹好马,两地来往数次,想必肯定记得回主营的路,”柏清河轻轻拍了两下马头,得了马的一声嗤鼻,才轻笑着转回身,对上那探子的目光,“到时候你要是活着见到乌汗了,劳驾带句话,就说……”
“晚辈柏清河,初出茅庐,不懂规矩,又逢时间仓促,仅以此薄礼,聊表敬意。”
……
望尘看着马撒蹄远去的背影,有些遗憾地问道:“少爷,就咱们这么把他给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