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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然而温言却摇了摇头:“不,在那之前。”
  “因为在那种情况下,即使是有了名字,也没人会这么叫我……我总不能对着每一个冲我叫‘小乞丐’的人反驳说‘我有名字,我叫温言’,那也太蠢了。”温言说这话时甚至模仿了小孩儿的语气,听着让人啼笑皆非。
  “所以那时候,你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没回答你,是因为那一瞬间……就连我也差点忘了。”温言有些自嘲地说道,“见谅啊。”
  柏清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沾上了不少灰土的双手和衣袖,最终还是没朝温言那边走过去,沉默地接着下起了铲子。
  温言却仿佛心领神会到了对方的意图,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柏清河铲土的速度之快,效率之高,确实是现在的温言所无法比拟的,两人就这么一站一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太阳还未西下,一个足以容纳一人的土坑便已经挖好了。
  “都说了,这种体力活直接丢给我来干就行。”柏清河的衣襟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扯松了不少,他大汗淋漓地一屁股坐在了温言身边,浑身透出的那股劲儿,就差直接在胸前写上“快来夸我”这几个大字立在温言面前晃悠了。
  “是是,你最厉害了。”温言点着头从袖袋中翻出了一块手帕,丢到了柏清河脸上,“把汗擦擦。”
  柏清河先是将手帕搭在鼻子前闻了闻,随即将其收入了袖袋中,又从另一边拿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那块,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温言:“……不用就还我。”
  “不,”柏清河一扭头,颇有些无赖地笑着说道,“你给我了就是我的。”
  “一股中药味儿,也亏得你稀罕。”
  温言被看得耳尖泛红,却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能用的骂词,又看在柏清河废了这么大力的份上,只好用鼻子哼了一声,起身没再搭理这个无赖。
  温言将老先生从树下抱了起来,慎重地平放在了土坑中,随后又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小木匣子,想要将其摆放在老先生头边。
  “你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吗?”柏清河的声音从一旁冒了出来。
  “大概是先生他老人家生前喜欢的一些小物件,”温言按捺下了自己的好奇心,摇了摇头,“如论是什么,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
  柏清河闻言一琢磨,觉得温言说得也对,便也没再开口。
  可就在温言即将将木匣子放入土坑的刹那,一道劲风刮过,这木匣子本就没有任何锁扣机关,被风一吹,竟是就这么毫无阻力地被打开了。
  一道折叠过的纸张被卷入半空,温言眼疾手快地将其抢了回来。
  纸张早已在落入空中的瞬间被吹了开来,这下倒是不由得温言选择看不看了,白底黑字,直接撞入了他的目光。
  这是一份绝笔。
  温言的眼眶几乎是瞬间便红了。
  ……这封绝笔里,字字句句间,都包含有他的身影,就像位始终放心不下自家孩童又找不出何处可依托的大人,点滴关怀,一丝不漏,全部囊括于其间。
  温言沉默着重新折好了纸张,将其压平放入了木匣,妥帖地安置在了老先生头边。
  “这里面写了些什么?”柏清河自然也看到了纸张飞起的瞬间,再结合温言脸上的表情,倒也不难猜出其间内容与谁有关,忍不住问道,“你不留下它吗?”
  “……不了,”温言再次摇了摇头,“故人之物,留着……也不过是徒增伤怀。”
  柏清河从后边走过来,曲起手背蹭了蹭温言的脸颊,有些没头没脑地感慨了一句:“温言,你可千万别哭啊。”
  温言脸上不可避免地被蹭上了灰尘,转头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音节:“嗯?”
  ……这人又在无理取闹地说什么呢?
  “你要是在这儿哭了,被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看见,怀疑是我给你弄哭的,那我可多冤呐,”柏清河伸手指了指头顶,”他老人家若是之后托梦来骂我一顿,我都没处说理去。”
  温言眨了眨眼,被这么一打岔,情绪过了,倒还真哭不出来了:“……惯会贫嘴。”
  柏清河脸皮厚如城墙,向来把这种话当夸奖听,嘿嘿一笑,自觉地又拿起了那把被他丢在一旁的铲子,朝温言赶人似的摆摆手,示意这填土的活儿他也一道做了得了,就温言现在这副孱弱身子,只用充当个靠在树下陪他说话逗闷的桩,保证是活着的、能喘气儿就行。
  温言明白柏清河这番举动下的心意,刻意转开头,避过了去看老先生那被土一层层逐渐掩埋的面容,靠在老先生先前靠着的树干处,听柏清河前言不搭后语地讲一些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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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良木
  “……于是我又将那些爱得瑟显摆的‘好孩子’们给揍了一顿,所以我那阵子特别不受教书先生的待见,因为他觉得我不学无术,就是个脑中空无一物的武夫之流,用文邹邹的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孺子不可教也,”柏清河手下动作不停,“哎,不过他倒也没说错,现在要是让我去吟诗作对,指不定一开口就得让那些个文人书生笑掉大牙了……我们家好像真只出了我哥一个读书人,还是个不考科举潜心求商的,啧,传统啊……”
  温言接话道:“武夫能当成柏大帅那样,也是天下唯一绝无仅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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