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个乞丐,会的东西这么多。这货做乞丐之前是什么身份?
  虽说这些迹象就代表宋云舟确实不是这边的人,但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太扯了,哪怕宋云舟说自己来自另外一个国家都比这要好些。
  天真与坦诚是最可笑的东西。
  景霖活了这么多年,从乡下书生一路走到大国丞相,路上大半坎坷,都是被这两个词害的。
  刘管家忐忑道:“夫人玩心甚重,昨日回来兴奋了半宿,清晨才肯睡过去。主公,其实也不必对他这么提防。”
  刘管家和宋云舟接触最久了,一个人的真心是骗不了人的。景霖几个月不准宋云舟见外客,不许他出去。宋云舟也没抱怨,乖乖呆在院子里玩。
  若要贴切一点,这跟养狗没什么区别。
  而宋云舟从头到尾也没一次抵抗,好像天生就被驯服了。
  景霖难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么?”景霖直起身,独自走了出去,“走了。”
  刘管家点点头,跑在景霖前面去叫人备马了。
  景霖观刘霄背影,弯起的嘴角收了回来。
  小瞧宋云舟了,他想,这么快就收买了刘霄。
  什么不必对他这么提防,刘霄这是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呢。这几个月里宋云舟真就好好待在府里了?难道不也是上蹿下跳把他这地方翻了个遍么。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凡事该小心翼翼。宋云舟不是探子,那若真要他出去,他还不肯呢。
  连刘霄都能驯服,这府里还有几个人是没被他驯服的?看来给了几月特权,这人是会利用的。
  有点,惊喜啊。
  这叫什么,大智若愚么?
  景霖坐到马车里,闭目假寐。这周围的街道,除了那些个做包子的人家,也是安安静静的。
  景霖能听到马夫呦呵的声音,能听到车轮滚滚的声音,能听到落雪的声音。
  不多时,外头的马夫喊道:“主公,到了。”
  景霖重新睁开眼,直起的身子却松了点,他维持着如此松懈的模样,从马车上悠闲地踏出,有婢女为他撑伞,他摆摆手,将手中暖炉递给婢女,接过伞。
  他紫色朝服外盖了身白色斗篷,官员进宫时要着装得体,朝服外不能有其余遮挡物。景霖以前是没有盖的,今日却不同了。
  “回去吧。”景霖吩咐道,“今日不用来接我了。”
  “为,为何?”婢女并不明白。旋即她反应过来,自己越界了,于是忙不迭道,“是。”
  景霖“嗯”了声,走进大门,红色宫墙隔绝了下人看他的视线。他独自走着,雪落在油纸伞上,滴下一滴又一滴。
  身前是前殿,前殿之后是宫殿。高高的台阶,密而多。而那个位置,始终需要仰望。
  景霖嗤笑一声,建那么高作什么,看得清底下的人么。
  “景相。”身后传来温和之声,景霖眨了下眼,听到身后那人又说了句,“安好。”
  景霖适时地咳嗽一声,缓慢地转过身来:“楚大夫安好。”
  楚嘉禾是淮国御史大夫,位居高位,与景霖平起平坐。只不过那也许是表象,楚嘉禾知道景霖要是说什么,自己斟酌三番,也是要应下的。
  两人并肩走路,中间被伞隔开了一丈。
  “看来景相当真是被火熏着了。”楚嘉禾看着景霖身上的斗篷,提醒道,“多注意身体啊。”
  景霖低下头一瞥:“等会进宫就取,这天太凉了。”
  楚嘉禾皱了下眉,他监察百官行事,近来有些不对劲,他们矛头意有所指,这不用细细打探,脑袋一想就知道,是对准着景霖的。
  而如今景霖还如此行事。
  小官员们也许不懂,只知道景相只手遮天,权威近比皇帝,但位置高了,看事情就更复杂了。
  若无能力,一个乡下书生,是万般当不得这个丞相的。
  只是景霖薄情寡欲,似乎什么都不在意。楚嘉禾实在想不到他谋那么大的权作什么。
  监察百官,包括景霖。
  “路上官员也很多的。”楚嘉禾提示的够露骨了。
  景霖对他一笑,如春风化蝶:“没办法,我身子不太行。”
  楚嘉禾最终还是闭上了嘴。莫名其妙,他管景霖干什么,好心当成驴肝肺。
  景霖也确实如自己承诺的,收了伞后把斗篷一并脱了,交给下人的时候还特意嘱咐,叫人拿火烤一下衣服,这斗篷沾雪了。
  周围的官员见了,面面相觑,眼神交流,就是不知道在交流些什么了。
  待皇上入座,今日无重要来使需要会见,这场朝会便就此开始。
  太尉挡着众人,率先秉承上奏:“我要去攻央国!”
  皇上起来还打着迷糊呢,太尉吼一嗓子,直接把他吼醒了三分,再一听太尉的话,剩下七分也醒了。
  央国位于淮国西部,是为邻国。两国皆是大国,实力不容小觑,太尉此言一出,有个文官直接当场吓晕过去。
  “凡事三思,太尉什么时候连这都不懂了?”景霖站出身来,不急不缓地说道。
  太尉奇怪地看他一眼,反问道:“不是你说央国近来国库亏空,内政暴乱吗?这不就是好时机。”
  “我说那里内部不行,又不代表那里防御不行。”景霖反驳道,“太尉若想蛮攻,我国泱泱大军需耗费多少粮食,这又是冬日,抗寒驱寒之物又有多少?要过年了,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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