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宋云舟不置可否:“我在哪说话都很舒服。”但这么说着,他还是先跳出了马车,回头对景霖伸出手。
  景霖没搭他的手,头也没回,直接走进了景府。
  宋云舟手掌抓着一股空气,一时间竟也觉得这样挺对。
  他收回了手,立马追到景霖身边问道:“那你为何不回府?我叫你多注意,这几日怕是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你的仕途将毁于一旦啊!”
  景霖突然停下来,宋云舟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刹住,转过身来看他。
  景霖的手藏在袖袍内,奇也怪哉地反问宋云舟:“到底是我的仕途,我会比你还不清楚?”
  宋云舟哑然无语。
  景霖反将一军,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倒是你,规矩学的可好?”
  宋云舟日日睡到日上三竿,肯定是一点也没学。
  宋云舟吞咽一下:“你话题可不可以不要跳那么快,你在回避我?”
  “嗤。”景霖道,“彼此彼此。”
  吹了一晚的寒风,身边又无御寒之物,景霖觉得自己可能是染上风寒了,他不与宋云舟多说,反倒立即叫刘霄备热水。
  烧水需要时间,他还得等上些时辰,不如先去屋内就着烈酒喝药。区区一个风寒而已,还不至于要他怎样,只是回来途中竟然真睡着了,景霖不喜这般感觉。
  “我给你备好了。”宋云舟牵住景霖往浴房那边拉,“我就猜你在宫里肯定睡不习惯,一大早就叫小月烧好水了。你洗完还可以再睡一觉呢。”
  景霖又停下脚步了。
  宋云舟疑惑地转过身,看景霖脸上有层红晕,惊道:“你不会是被我感动到了吧?!”
  景霖本想问这水是不是被宋云舟下毒了,但宋云舟这番话倒让他无所适从。他憋了会,继续走了起来:“不是,没事。”
  浴房热气腾腾,景霖靠着木桶,身后木施上挂着单衣。他屏退了婢女,兀自泡了半个时辰。
  换上干净的衣服时,景霖感觉自己好了许多。可头还是有点昏沉,他也懒得叫婢女去医馆取药了,直接去后院,低头找几味草药,几株自己吃了,几株叫婢女磨了做药粉,隔日泡着喝。
  宋云舟再一次震惊:“你不怕有毒啊,神农尝百草是吧。”
  景霖只是低头看宋云舟踩坏的草:“你把我的药踩坏了,记得赔。”
  宋云舟连忙抬脚,他对药理还真是不太懂,又避过其他小草,生怕那是什么名贵草药:“抱歉抱歉。”
  景霖歪了歪头,忽而笑道:“骗你的,傻子。”
  宋云舟:……
  景霖平日里不会这么说话的,这一看就是脑袋昏掉了。进了趟宫还把脑子留那了……
  “你染上风寒了是吧?”宋云舟拉住景霖进了房,嘴上喋喋不休,“本来是装病,这下好了,真生病了。”
  景霖被宋云舟半拉半推,院中又有一株梅被雪打了下来,他看到,出神了。
  “要过年了。”他说。
  宋云舟敷衍道:“是是是,除夕还流鼻涕,像什么样子。”
  景霖莞尔一笑,脸颊的红晕淡了些,但他的眼却是炯炯有神:“年过了,这天就该变了。”
  宋云舟只把这当病患的胡言乱语,走到门前抬脚一踢,再把景霖推到榻上拉上帷帐,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停顿。
  “拜了,大反派。”宋云舟挥挥手,“生病就好好养病吧,别胡思乱想了。”
  景霖单手捂脸,他哪敢真的沉沉睡过去。泡澡时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他就坐起身来,面上一点疲态之色都没有,径直走到窗前。
  窗户被宋云舟贴心的关上了,景霖拿起叉竿举出一条缝,淡淡扫去。
  宋云舟在后院堆雪人。
  合上窗子,景霖甩开叉竿,叉竿正正点到顶棚一角。屏风后,书架松动,露出一间暗房。
  景霖轻步走进去,拉下烛台,书架又恢复原位了。
  这间暗房只有景霖和刘管事知道,刘管事作为景霖心腹,跟了景霖这么多年,知道也不足为奇。
  房内布置极其简陋,和科考时书生那位子差不多。只不过四周布满了书和暗器。
  平日景霖干活,就会从暗房内把文书取出,在卧房看一宿,再放回去。
  暗房内的书并不都是看的书,很多都是机关,牵连着很多地方。景霖将文书放在这,隔日清晨文书自然会被送到刘霄的屋内,再由刘霄放到马车里,自己带入宫中。
  府内能留下来的,无论是管家,还是奴婢,都是经景霖层层挑选,知根知底的。
  这样留在身边用的也放心。
  昨日的文书景霖已经在衙门处过目了,就没有带回来。他这次来暗房,也不是纠结于秉承上奏之事。
  房内正对面留有一张淮国地图,事无巨细。
  景霖覆手上去,先是自己所在的京城,一路往下,划到江南。
  江南烟雨乡,朦胧晃人眼。
  好地方。
  景霖没来由地想到,自己同韩与,当年也传有“江南双彩”的称号。儿时还被笑侃“豫州神童”呢。
  只是那都是陈年旧事,如今再提,不由得幼稚起来。景霖一扫而过,抽出身旁书架上的一册书。
  “旧王朝覆灭,淮王袭位,大赦天下。”景霖喃喃道,“昌王宫内软禁,三日后,绝食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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