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我有哪句记错了吗?”韩与笑了,“景相春猎是否首当其冲,举剑救驾?陛下是否一清醒便下诏灭了景相;景相当时是否尚在病体,弥留一息?如今淮国又是否躁动不安?是你不明白还是我不明白,不如你指出我错了的地方来,我好纠正一番。”
小官闭嘴不言。
论职位,御史中丞在他之上;论实力,韩与是文曲星状元;论礼仪,他就不该质问韩大人。
韩大人如今还好言好色地询问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番陈辞,除了让他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对景相遭遇的惋惜外,并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改动。
“下官多嘴。”小官作辑,道了个不是。
韩与扯了下嘴皮,跟没事人一样:“无事,你有这样的心思也算好事。咱们是兰台的官,就要做到公正清廉。若人人公私不分,那就真不适合留在此处。”
小官内心羞愧,他是先对景相产生了愤恨的情绪,而后看到这番措辞才心生不满。如今抛去了私情,重新看一遍,感觉正常多了,看来是自己的问题。
多亏了韩中丞,他才恍然大悟。
韩与低下头,重新沾上了墨汁,温声询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小官连忙端上日志,道,“下官这就去整理入档,多谢大人警醒。”
韩与抿了抿嘴,回应了一个笑。
小官心中起了一层波澜。韩大人真好,还知道告诫自己不要多嘴。就连说话都这么温柔,日后跟着韩大人,真是一件幸事啊。
等小官走后,韩与才把笔放下,将桌上什么没写的纸张揉成一团,僵着笑扔到地上。
韩与:……
妈的,人在无语的时候是会笑的。
早就叫景霖这个兔崽子不要去不要去,这个小疯子死都不听他的话。真是操了,把自己搞的一身伤不说,还把自己作到牢里去了。
当初还特意来看他,说什么“亲近之人是害人最深之人”,这是不是已经想到自己要死这一步了?
神经,不死一死就拼命冲的是吧!
早知道景霖这家伙敢疯成这样,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就该离这个人远点。搞什么臭味相投,让景霖臭名远扬去吧!
明日人就要没了,其他人也没个表示。景霖这局真他妈是凶多吉少。
楚嘉禾和武樊去探了个监就走了,到今日也没来进谏,什么想法?没想救人!
还有那个什么景夫人,宋云舟。哈,卷铺子逃走了,这么快就离京,这是生怕被别人逮着了。
这个人是会功夫的,看样子并不在景霖之下,也不知道景霖知不知道。唉,看景霖那伉俪情深的模样,到现在不会还被蒙在鼓里吧……应当不可能啊,这种事情,连他都探得出来,景霖跟人住了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
啊。韩与懂了,他一脸无语地蒙住眼睛。
景霖这是被人骗财骗人还骗心,傻呆子没救了。
死吧,救不活了。救活了也是个痴的。
韩与就想不明白了,景霖年幼丧父,年少丧母。自打丧母之后,和他之间的情感就越来越淡。他知道景霖这是抛弃情感的决定,这个决定对他们俩都好,也就顺着景霖去了。
关键是景霖封心锁爱锁得好好的,哪里冒出来的鬼才,硬是把这锁撬了。这一撬不打紧,好歹景霖和他珍贵的友情兼亲情又回来了。但谁他妈能想到这一撬还能把景霖的脑子撬傻了?!
韩与恨得牙痒痒。
宋云舟。
老子一时好心把你送进林子里,你转手就把景疯子送进了牢里。
·
韩与憋了一肚子气,失落地回到府里。
韩母久不出府,到了今日才知晓景霖性命危在旦夕。一见儿子回来,立马拉住韩与,啜泣声不止,话语断断续续:“孩啊,霖霖他……是不是,是不是……”
韩与抿出一口气,拍着韩母的背。
韩母的膝盖一下就软了,要不是韩与及时扶住,怕是下一刻就要跪在地上了。
“救救他啊,救救我的儿啊。”韩母突然崩溃,扒住韩与,“他娘出事的时候,我就没能及时赶上,那么小一个孩子,你说他那时候是怎么承受的住的!后来也没怎么和我说话,我知道是在怨我了……后来你说他成亲了,我才稍微安下心点。可是,可是怎么突然就要死了呜呜呜。儿啊,你们朝堂的事我不懂,但他也是我的孩子啊,你一定要救救他呜呜呜……”
韩与抹尽韩母的眼泪,可这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抹都抹不完。最后还湿了韩与整只手。
“娘。”韩与叹了口气,“景霖这兔崽子做事是瞒着我的,他摆明了不想把我们牵扯进去。”
韩母哭囔着摇头:“他爹是我陪在他娘身边看着埋下去的,他娘也是我亲眼送走的,如今他也……也要走了,他们一家都死在了我面前啊呜呜,我对不起尹藤,是我没照顾好她,是我没照顾好她的孩子。”
韩与把韩母扶到椅子上,安慰道:“没有,娘。景霖一直没觉得你对不起他。是他要干傻事,不想连累到你。”
“呜呜呜多好的孩子……”韩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拿我的命去抵了吧,霖霖才二十四啊,他正值年华,不该死的。拿我的命去给他抵了吧啊!”
韩与生气地拿吃食堵住韩母的嘴:“行了,娘,这些话可不兴说。景霖没那么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