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宋云舟信得过的人,难道就是这个猎户?
“他人呢?”景霖心中乱跳,但还是瞒着了,道,“把东西交给你后,你就再也没见到他了?”
西木安偷偷往后院瞄了眼,回道:“公子叫我埋伏在这,给剩下那些亲卫补刀。”
景霖一看西木安的神情便知蹊跷,先一步闯去了后院。
他才踏出门框,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紧接着,景霖看到角落处躺着一个人。
这个人血迹斑斑,胸口的箭被拔去,但领口处的白色里衣依旧破了个洞,染了大片污血。
再往下看去,身下也竟是血。双腿自膝盖往下齐齐断节,白骨惨露。
头是朝着里面的,景霖没看到这人的脸。
西木安抖却身上的毒粉,用力一跃跳出了毒粉圈,他赶到后院,站在景霖身后。
景霖没工夫管西木安想对他干什么,只是一手握住玉佩,压住自己心口,一手轻轻地拨动那人的脸。
下一刻,玉佩突然从手中落下,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个人的脸,和宋云舟简直一模一样。
而这个人,心跳声早已停止。
景霖茫然地回过头,朝西木安质问:“他是谁?!”
西木安盯着那块碎了的玉佩,垂下了眼。半响,他才回道。
“是宋公子。”
成应闻声赶来,听到西木安这么说,立马揪住西木安的前襟,将人提起,囔道:“你在胡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是谁?!你看着我!”
西木安咬紧了牙,又把目光移到了那个死人身上。他看着两人,眼神躲闪,沉痛道:“我对不住他。”
景霖像是浑身失去了力气,两手撑在地上,却没办法把自己撑起来。
他不敢再去看死人的脸,喉中血腥味似乎要冲破口腔。他咽了咽,轻轻问道:“他的腿呢?”
“我在补刀的时候,意外看见了被冲上来的宋公子。”西木安道,“那时候他的腿便断了,但似乎还吊着一口气。我便把人抬进来,试图医治。但宋公子意识薄弱,我还没来得及救,他就咽了气,魂归西天。”
“咳……咳咳!”景霖弯下身来咳,嘴角的血丝掉在地上。
青丝蒙住了他的眼,景霖终于忍不下去,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咳得眼中涌出泪花,咳得身体像被凌迟。
尸体的衣角被风吹动,里面的布包摔到地上。布包散开,里头是一把沾了鲜血的飞镖。
飞镖周围,还残留着些许惨白的毒粉。
——芙蓉侨。
西木安于心不忍,撇过眼去,诚心抱歉。
“节哀。”
黄昏。阳光落下,月牙渐亮。
西木安拍了拍成应僵硬的手,把成应拉回神。他不想与景霖对视,就把话说与了成应。
“把宋公子埋了吧,然后离开。”
“这个世上再无宋云舟了。”
·
太常寺。
天地阁。
平静的水面,白的发亮的发丝微动几寸。
空明神女缓慢地睁眼,偏头看向一截残烛。
这根残烛是所有红烛中最短的那根,上面的烛火燃得也是最弱的。
就在方才,这上面的烛火似乎终于耐不住生命的摧残,忽然熄灭。
神女起身,把残烛拿起,揉碎,扔进了下方的池水中。
噼啪,噼啦——
池水的回声回荡在这小小的天地阁。
神女赤脚走到门前,纤手搭上门把。
她想要把这门打开,想亲眼去看那个死去的异世人。
门被打开一条极细的缝,外边一股混杂着凉意的风吹了进来,扫过神女几根白发。
须夷,还是被掩得严严实实。
神女重新跪坐在坛位上,闭上眼。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她一贯以来的动作。
命数这东西,她不能再掺手了。
上回试图和那位丞相解释,却险些害得两人双双丧命。
一切如旧。
死了的人,是救不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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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玉碎芯灭·贰
岁和二十年,六月初五。
丽豇街头立帖,百姓纷纷围过去。
以往是不会这般热闹的,守卫不至于连脚都挪不了。这回不一样了,听闻,今日这贴可是张了两项人命案。
这第一帖,是徐县令的。
徐县令才下朝回来,当晚便快疯了。听住在不远处的百姓所言,那晚那徐县令不知道发什么疯,要全府的下人出去打水,说要洗澡。
水打了一桶又一桶,府中的哀嚎声却始终没断,屋内一直传来什么“洗不掉,怎么洗不掉?!”“你不得好死!你五马分尸!”之类的痴癫之语。如厉鬼哭嚎,渗人心慌。
幸而徐府里的下人及时把云卷堂的许济许大夫请过去把了一脉,这才正常些。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几日,徐明正就遭到了暗杀。
暗杀之人手段极其残忍,一柄淬有剧毒的暗箭直直埋入徐明正胸膛之中。其尺寸也恰好,既穿不出去,也取不出来。
且暗杀之人手法十分老套,一招毙命。徐府的下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徐明正便当场吐血倒地,死不瞑目。
至于验尸的小官看见徐明正身上还未洗清的芙蓉侨,便是另论。
只是百姓们大胆猜测,这是徐明正作恶多端,恶人自有恶人磨,看来还不止一人想要这徐县令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