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一贴过后,便是这第二贴。
  ——景里正死了。
  众人看到这五个字,面面相觑。
  谁死了?
  哪个里正死了?
  景里正怎么了?
  景霖纵横朝堂,叱咤风云,只手遮天权威盖世。如此一个响当当的大人物,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这引来的话题可比那作威作福的徐县令要多得多。
  有的人说,景里正一被贬来,就遭受了徐县令不少苛责,肯定是被徐县令逼疯的;有的人说,近几日后山极不安全,有大批土匪帮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宫中士兵的服饰,在林子里抢劫放火,正好景里正身居幽山,未能幸免于难;也有人说景里正被贬前刚和景夫人大吵,伤了心,如今孤身一人,不愿苟活于世了。
  ……
  无论如何,人死已是定局,至于景霖到底是被逼疯的还是自轻自贱,那都是饭后谈资,打个趣而已。
  他们感叹的,不过是这个世上少了这么个大人物而已。
  谁能料想堂堂一介贫苦书生,能靠科举山鸡变凤凰,当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又忽然凤凰跌山河,成为落汤鸡,就这么草草死在了山野里,连尸首都不知被哪只乌鸦吃了呢?
  人之一生,生是何般,死便是何般。
  常言道: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谁逃过了这句话……
  ·
  江南。
  上官远这些日子过得胆战心惊的,生怕那楚嘉禾找上门来,要给他定个什么罪。做事做的越发勤快,也越来越滴水不漏。
  他坐在小椅子上,把儿子上官端放到自己腿上,一边摇一边看着碗里相斗的蛐蛐,心不在焉。
  “爹!”上官端稚嫩的声音唤回了上官远不止游荡何处的心神。
  上官远的眼顺着儿子的手指看去。
  一只蛐蛐被斗死了。
  “它怎么就死了啊,正打得起劲呢!”上官端道,“爹,我的小蛐蛐是不是太弱了?明明它差点就打赢了的……蛐蛐坏!”
  上官远怔怔地看着趴在碗里抽搐的蛐蛐,眼皮突然跳起来。
  与此同时,府中突然来信。
  ——景霖死了。
  上官远蹭一下站起来,手中孩子都没抱稳,上官端在地上滚了一圈,大叫“哎呦”。
  上官远却没来得及管上官端,疾步赶到下人面前,不敢置信道:“谁死了?!”
  下人吧丽豇传来的密报递给了上官远,上官远快速打开来看。
  是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上官远觉着蹊跷,细细浏览。
  景霖待着的那块林子多出了许多的土匪,或是土匪暴虐,杀害景霖。
  可更加蹊跷的是,那群土匪也竟没一个能活下来。全部死于山林。
  上官远不免发愣。
  他前些日子还照拂了丽豇而来的许济来着。
  不,且先不论这个。
  如今朝堂之上,楚党已于景党合并,腾空出世了一列韩党,是韩与招揽的。韩党也并于楚党一列。
  韩与和楚嘉禾暗中合作,稳住危在旦夕随时可以崩塌的朝堂。
  问题是,他们如今在为谁办事?
  景霖吗?
  景霖已经死了啊!
  上官端拍拍自己灰扑扑的脸,凑过来要上官远抱:“爹,给我举高高嘛,我痛死啦!”
  上官远敷衍地抱起了上官端,左右摇了摇,内心却在想逃生之策。
  大难临头各自飞,景霖都死了,他又给谁办事?原本他还指望景霖能够咸鱼翻身,稳居高位的,如今也是轻薄的命死不足惜。
  如果楚嘉禾和韩与不是在为景霖办事,那便是为自己铺路。
  这个淮国,有大臣不就好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景霖没了,总要有接班人。
  “唉,土匪?”上官端好奇地去看上官远手中的密报,哈哈道,“哪里来的土匪啊?”
  上官远突然看向上官端。
  他的心在这一刻好似被点明。
  是啊,他顺着儿子的话想。
  哪里来的土匪?
  所有人看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便是景霖。又有谁去在意哪里蹦出来的土匪?
  云诏地区生灵涂炭一事屡见不鲜,土匪横行也是常见的事。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他们只会把注意力转移到“景霖身死”上来。
  土匪莫名其妙一大堆涌上来,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军服。为何?
  换言之,宫中军服严格清点,哪里来的能人异士偷来了那么多?
  皇上想要害死景霖……
  上官远在许济来时,问了一嘴景霖在贬谪途中可曾遇害。许济却说没有,他便以为皇上未曾出手。
  原来皇上还是要景霖死。
  不见棺材不落泪。
  上官远倒吸一口凉气。
  皇上干事也是够狠的,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去杀人了。日前韩与驳徐县令,皇上明明还表现得不那么在意,背地里竟然杀人不眨眼。
  日后,如若他背地里伙同景霖的事被查出,皇上会不会也这样对他?
  虽然这个皇帝做人不行,但毕竟手中还有大权。
  楚嘉禾那一行人是怎么想的?
  上官远还在纠结,纠结自己究竟站在哪边。
  就不能独善其身吗?
  不行。
  他已经彻彻底底淌进浑水里了,无论站在哪一方,都会有把柄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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