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就在他出神之际,成应从外屋来报。
——百里祈羲想来和他过节。
景霖:……
景霖对于百里祈羲这个恨不得逼得远远地但又不得不利用的人无语至极。心道百里祈羲生于寸土寸金的国家,莫不是真以为自己脸上也能贴金了?
真是可笑,百里祈羲又不是宋云舟,他景霖凭什么事事顺着百里祈羲。
他已经百般退步了,百里祈羲是不长眼睛还是怎么的,仗着自己身份尊贵和那一点鸡毛蒜皮的恩惠,就想横刀夺爱?
若不是他如今被那狗皇帝逼得没办法,他会想来这和百里祈羲合作?
有毛病。
“不见!”景霖本就没有的好心情更加不好了,他直接骂道,“见什么见?他知道七夕是什么节日么就过来,爱找谁找谁,别在我面前碍眼。努利斯平日不是避我如蛇蝎,恨不得他离我一万八千里,这时候怎地又躲起来了?”
门外成应一时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成应咽了下口水,尴尬地看向身旁的百里祈羲。
百里祈羲手中拿着针,淡淡地笑着。
“哎呀,又被骂了呢。”等离远了点,百里祈羲才说。他叹了口气,兀自对着月亮穿针引线——这是他学来的,听说中原乞巧节有这个习俗。
成应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
月色下,百里祈羲穿完针后把针线一扔,好似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景夫人是你自己休的,怨得了谁呢?”百里祈羲抱着胸,轻声笑着,“人呐,总是不珍惜眼前的,等失去了才追悔莫及。以前是宋云舟,什么时候才轮得到我呢?”
他毫不避讳身旁有成应,一手附在胸前,对天祈祷:“天神啊,请务必让我亲爱的梅苏那心心念念的那个死人再死的彻底一点吧,最好是灰飞烟灭连来世都没有。我们亲爱的梅苏那完全没必要为了个死人劳神伤心呀。”
百里祈羲顿了下,偏头。戏谑一笑:“帝王多情则多疑,重情则轻命。中原千百年来的道理,我的梅苏那何时才能明白呢?”
话音刚落,屋门“呼”一声被打开。
景霖站在门中央,夜风鼓动,他的脸上毫无波澜。
墨色衣袍垂在地面,遮住身后摇曳烛火。发丝间,是昏黄的光晕。
“帝王多情则多疑,重情则轻命。”景霖缓缓重复道。他把目光移向别处,“中原曾有帝王,生二子,长子立为太子。然帝王宠妾,废长立幼。不过几年,幼子世袭为帝,先父携长子挂帅打仗。仗毕归来,见长子对幼子行君臣大礼,心有愧疚,即立长子为君,至此,一国二分。”
百里祈羲歪了歪头,玩起自己的金发辫子,问道:“是吗?那这位帝王可真多情啊,既已经立幼子为王,又何必考虑长子受何委屈?一国无二主,这帝王这样做,兄弟间不仅不会和睦如初,适得其反,他们将会反目成仇。”
景霖点头:“长子心有落差,联合相卿欲行暗杀之事,冒充先父手记骗取幼子信任。幼子比先父看的通透,知兄长脾性,先行派人前去查探。果不其然,暗杀之事败露。长子见事无转机,果断找上先父,倒打一耙以寻求庇护。先父到此还被瞒在鼓中,准备出面与幼子解释,解开兄弟间误会。不想幼子人证物证俱在,当即下令斩长子立威,也不再理会先父哀求。兄弟相残,父子相弃。先父到死都不明白自己错在哪一步。一代帝王,究竟是死于权,还是死于情。”
“所以才有‘圣心难测’一说。”百里祈羲道,“帝王之心岂由任何人揣测?他宠妾,爱屋及乌。命之大忌,必死无疑。这结局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无趣至极。”
轻衣拂晓,景霖一脚跨出门槛。他朝百里祈羲走近,背过手去,尘土击起,他停下脚步,离百里祈羲有一丈距离。
眼眸在月色下更显狡黠,他道:“殿下既明白这些,何必非要与我演戏?”
百里祈羲对景霖那里有什么情?不过是为巩固王权的利用罢了。景霖办事利索,手段毒辣,爱玩弄人心。如若能归入央国,势必能成为得力助手,甚至于收服周边其余国家,也是省去一大部分心力。
百里祈羲一直以来都很欣赏景霖的手段,如同伯乐见千里马。他很早就以娶妻为名招纳景霖,不过景霖一再拒绝罢了。
景霖非为王室子弟,都深暗帝王之忌。更何况常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三皇子?兄弟反目成仇的戏码百里祈羲自小就见,有哪里生的出重情之心?
百里祈羲被拆穿心思,也不懊恼。对景霖鞠了一躬,笑道:“梅苏那既明白这些,又何必要继续钟情于一人?景霖,爱一个死人的滋味可不好受。他不该成为阻挡你称帝之路的绊脚石。要么你就该藏好你这层情绪,让旁人无法拿捏把柄,要么就赶紧找个什么人来顶替你心中空缺的位置,免得日日对月愁思。”
这是实打实的关切了。百里祈羲实在是不了解一个那么睚眦必报凡事利己的人,怎么可以为了所谓小情犯难到这种地步?
百里祈羲没经历过,所以他也不能体会到景霖的心情。
景霖漠然地看着百里祈羲,眼睫轻微地动了动。半响,他嘴角一勾。
“就算我情绪外露,又如何?”
百里祈羲一怔。
“谁又能拿捏住我的把柄?”景霖道,“除非他可以把宋云舟从地里给我刨出来,让人死而复生。让人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景霖指着地,继续接道:“想利用我的人,拿宋云舟来激我,那有用吗?没用。宋云舟的死与他们毫无关联,我不会因此任由他们摆布。想依附我的人,拿宋云舟来求我,那有用吗?没用。没有价值的人连宋云舟自己都瞧不上眼。”